方小七原本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打開書卷,結果看著看著就放不下來了,百里君陌這一卷《國策》說是治世良方也不為過,雖然其中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一個十八歲少年能有如此見識已經算是初步具備了雄主的底子。
“既然皇上已有所決定,那么想必我說什么也沒用了!”方小七看完《國策》,長聲一嘆,雖內心掙扎不休,但不知為何心里竟一時之間輕松了許多,仿似京城那一灘漂著魑魅魍魎的死水也不那么可怕了,當下正色道:“皇上需要我做什么?”
百里君陌費時費力半天,不就是等著一句話嗎,當下毫不客氣道:“我不在的日子里,替我守好這片江山!”
“這?”方小七摸摸頭,隱隱有一種被賣了還替人數錢的智障感:“那皇上這一去,要多久?”
“這個嘛……”百里君陌咬唇,極不自然的伸出一只手掌,示意她自己數。
“五個月?”方小七挑眉?
百里君陌搖頭。
“五百天?”方小七開始不淡定。
百里君陌還是搖頭。
“五年?”
百里君陌點頭。
方小七臉色瞬間就白了,腿肚兒一翻差點摔在地上。
百里君陌見狀連忙把大拇指掰彎,變成一個四,滿臉祈求:“不能再少了,小七,朕要掌握江南財政,又要北上大漠練兵,這已經是朕能算出的最快的成長速度了,四年,就四年的時間,朕一定回來解救你?”
方小七哆哆嗦嗦,話都說不利落:“我還是回去給我爹殺了吧?一了百了!”
盡管方小七百般不愿意,還是在百里君陌連哄帶騙加忽悠之下答應了百里君陌,讓他離開皇城歷練四年。至于這四年該如何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活下去,那便是她的事了,百里君陌壓榨起她來,那是一貫的不承諾,不扶持,不負責,比周扒皮還周扒皮。
“皇上前兩天不是還跟奴家說,要陪人家一起撐下去么?”
方小七手撐在膝蓋上,皺著眉頭,哭唧唧,果然百里君陌說的一起面對云云只是浪漫主義的說法,聽著開心開心就好,現實的境況那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的。這小王八蛋不把她往死里整都覺得對不起她端的那碗飯。
“朕這是……”百里君陌汗顏,自己也覺得自己特王八蛋,搜腸刮肚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朕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曲線救國……恩,曲線救國,你明白嗎?!”
“曲線救國?”
方小七翻個白眼,丟下冷冷的三個字:“呵,男人”,轉身揚長而去。
……
一條路分向兩頭,五月的樊城,有血,有夢,有離愁。
百里君陌和方小七站在雨中的陌上,近看青山綠水,遠眺天地蒼茫,世間萬物生生不息卻也競擇不休,但唯有勝者才能在這片土地上頑強的活下來。正如人在世間行走,滄海橫流,最后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制定規則。
“要分別了,再見不知又是何年何月,小七,我可以抱一下你嗎?今生今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好的抱抱你?”百里君陌眼里噙著淚,臉上帶著笑,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得人心疼。
方小七苦笑,原本應該拒絕的,理智上告訴自己不該拖拖拉拉,但視線觸及百里君陌期待的眼神,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放松身體任百里君陌將她緊緊擁入懷里。
“這便乖了!”百里君陌深深吸一口女子身上柔軟淡雅的體香,臉上還是痛苦的表情,心里卻已是另一番模樣:“小樣兒,先讓你絕情絕意一段時間,待本君他日風光回來,以萬里江山為聘,不信娶不到你這只病貓!”
終究是少年心性,離愁別恨這東西是不可能有的,哪怕昨天還哭得一塌糊涂,今天便能重振旗鼓在裝傻賣萌吃豆腐的路上一去不回頭。
“好了,小七,我走了!”
占夠了便宜的百里君陌戀戀不舍收回手,跳上馬車,隨著馬車轱轆的“吱吱”聲,一條路就此分向兩頭。
敞開的車簾被拉上,緊閉的空間里百里君陌的雙手松開了又握緊,握緊又松開,幾次三番,眼淚還是抑制不住的流下來。
那一夜的吻有多醉人,這一刻的離別就有多心疼,可這一生哪怕走遍萬水千山,我也要配得上你啊。無關身份,無關權利,只是有朝一日你受了委屈時,也可以像尋常人家的女子一般在丈夫的懷里肆無忌憚的哭……
這愿望原本是渺小的,這訴求原本是世俗的,只是原本身處云天之巔的兩個人,要趟過多少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生死離別,才能回到世俗的柴米油鹽?
說到底他也還是個孩子而已,即便這個孩子比別人站得更高懂得更多,他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孩子總歸是有權利的,有權力哭,有權利笑,更有權利憧憬。
但成年人不一樣。
成年人的世界里沒有憧憬,只有現實。
方小七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雨中,想象著百里君陌走后的樣子,一時之間,千愁萬緒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她如何不懂他的傷,若非那一夜她拒絕得太狠,恐怕他也不會走得如此堅決。男人的自尊,歸根到底都是不可碰觸的。
可若不如此,他又何時才能長大?何時才能有勇氣和能力去面對生命里的每一次相聚和離別?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陌上的花還在氤氳的開著,或紅或紫,或粉或白,連綿不斷,一眼天涯。
方小七最后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東行的馬車,擦干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東西,迷離的雙眸泛起冰冷寒潮:陌兒,珍重,你留下的,我會用命守護,你選擇的,我會用心支持,若你注定要在這條路上光耀千古,那么這世間將沒人可以阻擋你前進的腳步。
方昭,盛京,等我,既然你們選擇了開始,那么不到你死我活,不結局!
“娘娘,我們該走了!”楚離上前小聲提醒,方小七拂袖轉身:“即刻回京,昭告天下,皇上西行遇刺駕崩!”
楚離腳下一滑,差點沒撲進泥坑里:“娘娘……您,您說什么?”
皇上明明還活著,如此昭示豈非大不敬?
“我能怎么辦?”方小七翻個白眼,“你倒是想一個可以讓他呆在外面五年而不被人懷疑或發現的理由啊?”
楚離沒轍了:“娘娘可有想過后果?國不可一日無君,百里皇族本來便人丁稀薄,如今皇上更無子嗣,一旦這個謊言被天下人取信,那么誰來執掌江山大印?這是一個必死之局啊娘娘!”
“死局是對的!但必死就不一定了!”方小七冷笑,指指肚子,“誰說皇上沒有子嗣?!在這兒呢,兩個月!”
楚離差點沒哭出來:“……娘娘,你認真一點可否?兩個月前你剛從王道林家地窖里爬出來躺在病床上喘氣兒呢,你哪里來的孩子?”
方小七:“那就一個月?”
楚離:“一個月還診不出來。”
方小七:“那怎么辦?”
楚離:“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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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喜脈的時間長短我查過,說經驗豐富的中醫大概在停經后4—6周能把出來,也就是四十至五十天左右,所以這里的一個月把不出來是正常的,當然了,度娘那兒也有說四至六周能把出的,此處只是說個概況,若有學醫的親看看就好,不要當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