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似乎有千軍萬馬，正朝著我們這里飛奔而來？”魏剛不確定自己的話是否準確，他只知道，這就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感覺。
是的，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那不是數百斤的石塊在互相敲擊，是數千斤甚至數萬斤的石塊在互相撞擊，而且，絕對不是一塊騰空而起，然后落在地上的另一塊上面，而是兩塊一齊騰空，對，就像被巨人的雙手分別捏住，然后雙手將巨石如鼓掌般合在一起。
“王小姐，難道，這就是你笛聲所產生的效果？”魏剛在心中盤算了一陣之后，終于對著正無事一般悠閑吹笛的王曉雨問了一句。
王曉雨卻如沒有聽到，兀自沉浸于自己的笛聲中，或者說，正在用笛聲和那巨石的撞擊聲訴說著什么。
不錯，是在互相傾訴，魏剛雖然不懂音樂，但他能感受到，小橋流水般的笛聲和那汪洋肆意的撞擊聲，毫無違和感，一剛一柔，一強一弱，聽起來有著天壤之別，但又如此和諧自然。
“大家做好警戒，一旦有發現，立刻射擊。”魏剛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但又似乎已經得到了明確的回答，那敲擊巨石的，一定是黑魔無疑，而且，聲音越來越近，此時如果不下命令，也許，在幾秒鐘以后，他就再也沒有下命令的機會了。
《高山流水》很短，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但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卻令十名隊員就如過了數年，無數個沒日沒夜的訓練、演習以及實戰的那些恐懼和艱辛，比之這短短的幾分鐘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因為，那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煎熬，甚至完全不可以用來比較。
王曉雨的淚水慢慢地滑落到臉頰上，一首曲子，終于吹奏完，她也如經歷了一生一世，只感到世間的美好和苦難，也不過都在這一曲之中而已。
“你已經睡了很久了，現在，可以醒來了。”
她對著巨石撞擊聲漸漸熄滅的地方輕聲說了一句，就如在對著一位近在咫尺的故人進行著最柔聲的勸說。
“做好警戒，一旦出現目標，即刻射擊……”魏剛再次發出命令，他從王曉雨的話中，已經聽出敵人就要到來的信息。
短暫的靜默之后，一陣巨大的聲音傳進眾人的耳朵內，那聲音是從大地之上傳來的，巨人的腳步，正一步步踏過連接著這里的土地。
“你來了……”王曉雨輕聲說了一句，還是那溫柔的聲音。
“子彈上膛，準備射擊。”魏剛大聲命令，他已經嗅到敵人不斷逼近的味道。
“你不要傷害他們。”王曉雨對著同樣的方向，輕聲說了一句。
“你們在這里等我，我過去。”她接著對身旁的魏剛說道，沒有征求意見的意思，只是通知。
“王小姐，那樣會很危險，絕對不行。”魏剛已經伸手攔住了王曉雨的去路。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巨大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同一時間，魏剛擋在王曉雨身前的手臂已經被折斷，滴溜溜掉落在地山，蹦跶了幾下之后，就在也沒有了動靜。
魏剛叫了一聲，與此同時，他的右手也快速地對著沒看清的黑影扣動了扳機，子彈卻并沒有在黑影的身上停留，就如穿破了空氣，擊到亭子前方的大樹之上，發出一聲脆響。
另外五名隊員也快速轉身，以訓練有素的身手展示了特種兵臨危不亂的素質，五聲槍響幾乎就在一秒鐘之后同時響起，所射擊的方向，都是那團剛剛出現并快速地以不知道怎樣的身法將隊長魏剛的左手手臂折斷的黑影。
然而，五顆射擊出去的子彈，也和魏剛打出的第一槍一樣，都穿過如空氣般的那團黑墨之后，打在了前方的樹枝上。
之后，六個人想要再扣動扳機，卻猛然間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不能動彈，他們的反應之快速，在全世界的特種兵中也絕對算得上是屈指可數的，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不能參加這次特殊的重大行動，但他們的反應已經不能指揮他們的身體，除了眼珠子還能動之外，他們已經不能動彈分毫。
他們一向是不說話的，因為那樣會打草驚蛇，他們已經習慣了用手勢代替語言，但現在手勢已經不管用的時候，他們是想要用語言來請求指揮或者進行指揮的，但他們發現自己的想法也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了。
“收手吧，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王曉雨對著身前已經站立著的人形黑影說道。
沒有任何回答，那團人形黑影只是抬起頭來，火紅如烈焰的雙眼中，似要噴射出如山如海般巨大的火焰。
他看向王曉雨，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十幾米遠，但中間卻似乎劃著不可逾越的楚河漢界。
“你就是光明之主？”黑影緩緩吐出一句話，話音很是機械，像年久失修的故障機器終于被修好但功能已經大打折扣。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方兆龍，是那個歷經艱辛只想除惡向善的方兆龍，是那個我一直都崇拜敬仰著的永遠都有著一臉平和微笑的方兆龍，是可以和我琴簫合奏《高山流水》和《笑傲江湖》的方兆龍……”王曉雨用了許多形容詞或者定語，那些形容詞和定語，也是她復雜的內心最真實最純真的對他的告白。
“不要說那些沒用的，光明的虛偽者，受死吧……”黑影的內心并沒有一絲波瀾閃過，盡管在天下最動聽的聲音匯聚成的最純情的告白面前，他依然沒有動了半分聲色，他發出的，只是一句冰冷如鐵的堅硬的回答，隨后，就是快如閃電的出手。
“等一下……”王曉雨幾乎就在同時說了一句，即使是在這樣十分倉促的情況下，她的聲音，依舊那樣柔和動人，這是的攻擊而來的那只豁然間變得的巨手也不知不覺停在了空中，然后，慢慢地縮了回去。
“你的遺言會和你一起永遠消失，所以，不用再浪費時間，天下之神，唯我黑暗之主而已。”老舊的機械音再次從黑影的口中吐出，但是不是要立刻對眼前的最大敵人光明之主動手，他顯然也顯出了那么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