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完了？”
寒星伸手拿過石頭往桌沿上磕了兩下，又使勁晃了晃，見它真的毫無反應，這才把它又放了回去。
“這事也值當你拿出來給主子聽，糊弄小孩子吧。”
“拜托你有點耐心，行不行！”
學著赫連瑛的樣子也往她嘴里塞了塊桂花糕，原禾拍掉指尖上的糕粉渣子，完全沒有做壞事的認知，反而心情大好地吃起了東西。
他這番作為氣得寒星干瞪眼，硬憋著口氣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作勢就要揮手打回去討個說法。
赫連瑛看了只是笑，抬眼朝原禾那邊遞了個眼神，表示自己絕不會摻和進他倆的鬧劇里，就開始美滋滋地嗑著瓜子賣呆。
一時間，氣氛詭異地陷入了安靜，偶爾響起的，只有瓜子皮剝落的聲音。
就當赫連瑛以為事情可能就這么平淡如水地過去時，突然出現的高雍打破了僵局。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雖是在問責在場所有人，可高雍的視線從始至終只在一個人身上。在看到她身上穿著的銀白斗篷時，臉色終于緩和了許多。
赫連瑛明白他的意思，在他靠過來時，主動抓住他的手放進懷里，仰頭笑得得意洋洋，“怎么樣，是不是很暖和？”
“嗯。”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然而屋里實在悶得慌，我不想一直待在里面。”
說著，她把臉貼在他小臂上蹭了蹭，眼睛里波光瀲滟，清凌凌的都是他的影子，單純無辜的像只兔子。
在身后看不見的地方，高雍空出來的另一只手正緊緊攥著袖口，向來無牽無掛、沒有軟肋的清王殿下，第一次感受到擁有珍視之物的喜悅。
只有在看見她的時候，心里才會甜得泛出蜜來，會想要不自覺地追尋著她的眼神，想把她捧在掌心里疼寵，讓她永遠屬于自己。
大概是這樣的眼神太過熾烈，明顯感覺到了什么的原禾，直接平地打了個哆嗦，轉身就想要悄咪咪地溜走。
此地不宜久留啊，這醋王也太能吃醋了！
“你又要干嘛！”
嘿，你這死丫頭，壞我好事。
被寒星一嗓子喚回注意力的兩人，齊齊轉頭看向原禾，剛起了一半身子的原禾，又老老實實地坐回去，笑容里藏著那么點小尷尬。
“沒什么，突然想伸個懶腰。之前剛睡醒就被寒星抓過來講故事，我半邊身子還是麻的呢。”
寒星聽后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更加堅信自己和這道士有仇。最近幾天下來，碰上他從沒有過好事，整個一行走的瘟神。
但她懶得解釋，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上浪費口舌。
“你故事也沒說清楚啊，就這么給寒星扣帽子可不太好。”
“那我就繼續說，王妃娘娘且往下聽著。”
伸手拿起那塊瑩藍色的石頭往桌上一敲，原禾撩起衣擺在凳子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倒真有點說書先生的架勢。
赫連瑛自小長于大漠，哪見過這樣的新鮮事。此刻在這上頭得了趣，緊跟著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后續動作。
“那人說舞姬有著傾國之貌，我這么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畢竟除了我師姐，還真沒見過別的美人，得去長長見識。”
所幸青屏苑在盛京城里名氣不小，原禾雖然久居深山修行，仍可在路人指點下輕松找到了地方。就是他的身份，實在不適合光明正大地進去，便只能跳墻。
“跳墻？你的法術呢，掐個訣不就進去了么？”
原禾見寒星對自己的術法使用格外上心，赫連瑛也是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只好嘆了口氣，把這事解釋個清楚。
“我現在是下山歷練，能不用法術的地方，自然得用凡人的方法解決，這樣才不能引起懷疑。否則，你遲早等著京兆府查上門來。”
“他說得有道理。”
在一旁始終默不作聲的高雍，在原禾詫異的眼神里，主動開口補充道。
“民間百姓雖有拜神禮佛的習慣，也不過是求個安心，真正要敬仰的，是真龍天子，九五之尊。盛京已經有了一個大報恩寺，不可能再容下另一個特例。”
“你們朝政上的事我也不懂，反正就是這么個意思，王妃既然愿意給我個落腳地，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惹事的。”
“希望你可以說到做到，原道長。”
將倒好茶水的杯子推了過去，高雍沖他友好地揚起嘴角。在待人接物上，禮數周全的清王向來讓人挑不出錯，雖然他眼神里全是冷冰冰的威脅。
原禾嘻嘻一笑，完全當做什么都沒看見一樣，繼續講起了他的青屏苑之行。
“進了院子后，我從一個小丫鬟嘴里，套出那姑娘住的地方。
正往那邊去的時候，有碎嘴子的說，她家姑娘前腳剛被領進門，后腳就被侍郎夫人給轟出來了。”
“哎喲，侍郎夫人脾氣很烈呀！”
要說在大戶人家里，三妻四妾本就常事。極少數像陸老侯爺那樣，一輩子只娶一人的，也多是因為情之所起，不愿辜負。
赫連瑛原以為自己已經算是命好了，高雍無意于皇位，自然不需要外家幫襯。
何況他早就表明不愿再娶，王府里的女眷只她一個，也談不上爭啊搶的，可別人家不一樣。
從她們出嫁起，必須做好和一群女人爭搶丈夫的準備。即便日后做不了嫡夫人，也要有穩坐后院的資本。
這種時候，明顯是誰會討好男人，誰的好處最多。
而侍郎夫人既然能被先皇選為愛子的王妃，肯定是有過人之處，斷不可能是個拎不清的傻子。
赫連瑛對她很是好奇，便越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以至于后面原禾說了什么，都沒聽進去半個字。
“你在想什么？”
高雍見她呆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便扶著她的肩膀往自己懷里靠了些，湊近她耳邊小聲問道。
“我在想，侍郎夫人肯定是因為某些事才會撕破臉面。畢竟，不論是出身還是教養，一個能被先帝看中的女子，必然不是俗物。”
“你說得不錯，她確實很聰明，知道做什么選擇才對自己有利，也有膽量去賭個前途。”
提起江婉，高雍的語氣毫無變化，仿佛是在說一個陌生人。赫連瑛抬眸與他相望，見他眸底黑沉沉的尋不見光影，笑得有些無可奈何。
既然夫君不想讓她看出來，她就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