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昭華要起身,雙亦忙叫了悅人進來拿來了這幾日叫繡娘連夜趕制出來的連帽斗篷,仔細的替昭華穿好,又將裝好了銀骨炭的手爐用趕制的手爐袋細心的系好,才將溫熱的手爐給了昭華。
昭華拿著手爐,任由了悅人將寬大的斗篷圍了圍,把她整個人都裹在斗篷里,又將連帽戴好。
外頭的微風卷著輕飄飄的新雪朝著打開了的門飄來,入目的是滿眼的白與蜿蜿蜒蜒特意清掃出來的青石板路。
院兒中央停著的是用了狼皮毛上下裹著的轎攆,一素雪白襯著冬日里的素凈。
幾個粗使婆子站在轎攆四側,其中一個手里還抱著小矮凳,那幾個婆子旁邊站著的是穿著單薄斗篷的婧美人,只有滾邊毛的斗篷遠遠望去倒像是沾了些雪花在上頭。
院兒里等著的人瞧見昭華出來了,忙行了禮兒。
見昭華走進了些,那抱著小矮凳的婆子就將小矮凳放在轎攆的正側,供使昭華踩著小矮凳坐上了轎攆,等著昭華坐穩當了,才又將小矮凳收回。
“怎么過來了?”昭華倚在轎攆的靠背上,這才側了頭瞧著站在雪地里的婧美人,出了聲問著:“不是叫向嬋告訴你們不用特意過來送行,外頭還下著雪,當心染了風寒。”
聽了這話兒,在外頭侯了許久的婧美人又半行了禮兒,這才笑道:“勞了王妃娘娘掛心是婢妾的不是,外頭的天兒再冷,只要惦念著王妃娘娘掛念著婢妾,婢妾便不覺得冷了。”
婧美人說著,見昭華并沒有吩咐了粗使婆子抬起轎攆,心下也松了口氣,但到底是在冬日里站了許久,原本染了脂粉的唇色都有些發白,婧美人也不敢當著昭華的面兒搓了手暖和暖和,只從斗篷下取出來一份裹著東西的錦帕,這才繼續道:
“前段時間王側妃抱恙,您特意請了太醫給王側妃瞧瞧,王側妃養了月余這才好了起來,也停了苦藥,”婧美人邊說邊瞧著昭華的面色,話到了這兒,婧美人也沒了猶豫,繼續說道:
“但前些日子王側妃又覺身子抱恙,回了您后便請了外頭的大夫開了方子,婢妾本不想拿了這些瑣碎的事情煩了您,但王側妃身子抱恙卻又拖著病體趁著下雪的空當兒去賞雪景。”
婧美人有些捉摸不定昭華的想法,見昭華只盯著她瞧,只能繼續說道:“婢妾放心不下,便趁著王側妃房里倒藥渣的婢女不注意,取了些藥渣來……”后頭的話兒婧美人便沒說了出來。
等著婧美人說完,昭華瞧了眼悅人,悅人便上前接過了婧美人手里包著藥渣的錦帕收著。
“你有心了。”昭華只將手從圍住的斗篷里拿了出來,嬌養的皮膚在雪的映襯下更是白皙。
那邊的婧美人瞧見昭華伸出了手,未曾來得及深思昭華的用意,只下意識的朝著昭華走了過去,站在轎攆的一側,離昭華很近,近到只要昭華伸手就能碰得到她。
雪飄的小了些,昭華伸出的手在婧美人的斗篷邊側輕輕拂去斗篷上的落雪,笑道:“小產不過才兩月有余,就穿著這般單薄出來,該回去好好養著才是,天冷了,屋里頭也要多燒些碳火才是,不必省著。”
離被罰的事過去了不過兩月左右,但期間昭華也只是派人象征性送了些補品,叫她寬心好生養著,現下這般對她說著這些話,婧美人忽的就松了口氣,當下就要行了半禮兒回話,卻被拿著包著藥渣錦帕的悅人虛扶了一把。
“美人您當心腳下,雪天路滑。”悅人聽著昭華說出來的話兒,心下明了,當下瞧著昭華拂去了落雪后將手收了回去,便做樣子行了禮兒告罪道:“美人莫怪,奴婢一時未查,竟叫底下人懶怠疏忽了您,奴婢這就叫人將今年裁制好的冬衣、斗篷給您送過去,您房里的碳火若是用完了,只管差人告訴奴婢。”
婧美人哪里不知道,這主仆二人的話兒都是在抬舉她,美人的份例能有多少?先前兒早就都送了過來,一分不差,現下這抬舉的話兒出了口,她得捧著。
“悅人姑娘說笑了,王妃娘娘治下有方,哪里有人敢懶怠,先前的份例也早早地就有人送了過來,怪我貪了涼快不曾穿厚些,惹了王妃娘娘擔心。”
婧美人略作惶恐的神態落在昭華眼底,倒叫昭華多瞧了她一眼,原本想著那日順水推舟應是有著怨氣在里頭幫襯,現下瞧來,也算是個通透的,便開了口道:“小產后身子弱,冬日里也該好好養著,莫要留下了病根,養好身體才能綿延子嗣。”
婧美人見狀,自是應了下來,而這時囑托好興安的雙亦也從一側到了昭華身側,昭華又與婧美人說了句話兒,便叫人送了她回去,同去的還有庫里新做的冬衣之類的。
昭華目光落在悅人懷里的錦帕上,只稍作停留,就見悅人得了令拿著錦帕去尋人拿去太醫院里瞧。
耽誤了一會功夫,昭華身上已落了些雪,雙亦與向嬋一左一右站在轎攆兩側,輕輕地拂去肩上落雪,就聽著昭華說道:“走吧。”
當下四側的粗使婆子便齊齊蹲下身抬起了轎攆,穩穩當當的抬起來踩著新雪后頭跟著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行人朝著府門口去了。
許是先前就得了吩咐,這幾個婆子抬著轎攆特意避開了石子路,下雪的天兒,石子路多半打滑,哪怕繞了些遠路,也都挑著青石板路走著。
“主兒,許是婧美人想的多了些,您不必放在心上。”走出了幾步路,一側跟著的向嬋小聲的說與昭華聽。
昭華靠著靠背,閉著眼養神,聽了這話兒也不睜眼,只笑道:“無礙。”
心下想著的卻是從前八爺那句“先嫡后庶”,她是信八爺的。
一行人又走過了幾條路繞過了穿堂門,才遠遠的瞧見了府門口停著的幾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