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漆黑的天幕中閃爍著幾顆星辰,那一彎月亮顯得有幾分詭異,趙四金帶著家眷離開福來客棧的時候,心中確實不甘,福來客棧他已經經營了二十年,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毛頭小伙,二十年的大好時光都在這家客棧度過,在這里結婚生子,由一個跑堂的伙計做到了今日的掌柜,但如今,他卻不得不離開,比起客棧,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還是最重要的。他又回頭看了看福來客棧的,搖搖頭深深嘆息了一聲,帶著家人消失在黑夜中。
風逸寒一個人住一個房間,一個是他喜歡安靜,當然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便是不愿意自己的身份被識破。而南宮望父子,宇文傲和陳墨光四人便是住的一間大屋,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為的便是相互照應,陳墨光睡下的時候將那幅畫抱在胸前,他想,即使別人在他睡下時想要搶畫,也并非容易之事。
南宮望對陳墨光調侃道:“墨光兄,你莫不是將畫當作了你家中的媳婦,晚上抱著舍不得放手?”陳墨光正色道:“只怕這畫比媳婦更重要,媳婦沒有了可以再找,畫沒了,上哪里找去?”宇文傲道:“墨光兄能有此心,乃此畫之幸,亦乃國之幸也!”陳墨光道:“宇文兄謬贊了,我陳某人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幾人又談笑了一會,便熄燈睡了。
陳墨光最先睡著,不一會鼾聲大作,不一會南宮望和南宮鷹也睡著了,鼾聲越來越響,獨獨把宇文傲一人吵的睡不著,宇文傲心中煩悶,下得床來在房間內四處來回走動,走了幾圈又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起來,只聽的那三人的鼾聲此起彼伏,一聲高過一聲,一浪高過一浪,宇文傲心中煩躁,只想將三人全部弄醒,突然,似乎聽到了樓下有密集的腳步聲,雖然房內有三人的鼾聲,宇文傲依然聽到了那腳步聲,絕對不止一人。宇文傲心中奇道:如今已經深夜,還有誰在這么晚做如此大的動靜!心中陡然生起警惕之心。
他披上衣服,正待去開門,誰料目光所及之處,那門口的窗戶紙不知何時已被人破了幾個小洞,幾只竹管伸進來,那管口在月光下正向外冒著煙,宇文傲心中大驚,暗叫一聲不好,只覺得鼻中所聞,已有沖鼻的煙味,他趕緊捂住鼻子,沖口喊道:“大家快起來,有賊人偷襲!”此一聲暴喝,震耳發聵,其余正在熟睡的三人頓時醒來,南宮望首先問道:“何人偷襲?”南宮鷹翻身而起,拔劍護住胸前。
陳墨光將畫抱在胸前,問道:“賊人在何處?”宇文傲趕緊道:“莫要說話,大家趕緊捂住口鼻,有毒煙!”眾人聞言,立刻照做,誰知畢竟還是晚了,南宮望父子和陳墨光在熟睡過程中已吸入了不少煙,此時只是感覺渾身無力,宇文傲情況稍微好些,但也吸入了一些,此時那大門突然打開,從外面沖進來幾個人影,手中拿著兵刃,宇文傲一馬當先,拿起長槍迎了上去,在黑暗中,憑著影影約約的月光,與對方戰成一處,但長槍是長型兵刃,適合在開闊之處施展,在室內施展,便是最大的不利。
對方使的一柄刀,只見刀光凌厲,在月光下刀影翻飛,刀法極是詭異,宇文傲戰了幾招只覺得心中一陣胸悶氣短,四肢也開始發軟,一個大意被對方砍中肩頭,又過了兩招被對方砍中右手肘部,于是長槍脫手而出,掉在地上,宇文傲正在驚愕處,對方的刀鋒已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這邊南宮望父子和陳墨光早已經因為吸入毒煙,身體酸軟,無力應戰被對方數人制住,黑暗中突然亮起了燈,房屋中除宇文傲等四人,還多了六個黑衣人,一個中年漢子走到陳墨光身前,將他抱在胸口的畫奪了過來,陳墨光本來執意不放手,卻被對方一刀砍在手腕處,登時鮮血直流,那中年漢子拿出畫在等下燈下看了一番,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口中自言自語道:“我以為這畫有多么難得到?原來也不過如此!”燈火映照出那中年人的面容,卻是玄武堂的堂主尹良。
此時那整個客棧已經熄滅的燈竟全部亮了起來,尹良帶人壓著宇文傲等四人出了房間,到了那大廳里面,此時那大廳里燈火通明,站著十余名勁裝漢子,只有一人是坐著的,此人正是辜正陽,尹良看見辜正陽,快步走了上去,單膝跪地,雙手將畫奉上,口中道:“宗主,屬下幸不辱命,終于將畫取到,并將送畫的一行四人全部俘獲。”
辜正陽聞言雙眼一睜,鐵青的臉上似乎有了些血色,他迅速用手將畫取過,然后慢慢將畫展開,他細細從頭到尾看了看,不住連連點頭,口中道:“好,好……”說著對尹良投來贊許的目光。
辜正陽站起身來,對宇文傲四人細細打量起來,宇文傲等四人對辜正陽怒目而視,辜正陽笑道:“宇文先生,南宮先生,你二人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士,待在家中好好享享清福不好么,何苦要來趟這渾水?”
南宮望冷哼一聲道:“此事事關天下大局,關乎多少生靈氣數,我等豈能坐視不理?”宇文傲怒聲道:“我等決心此行,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人活一世,死便也要死的轟轟烈烈!哼!”
辜正陽冷笑一聲道:“哈哈,果然是豪氣云干,我辜某人佩服佩服!”說罷又走到陳墨光面前,仔細端詳了陳墨光一眼,笑道:“你又是何人,如此不顧生死護這幅畫?”陳墨光瞪了辜正陽一眼,怒道:“我乃建陽人陳墨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事已不成,有死而已!”辜正陽又走到南宮鷹面前,對南宮鷹道:“唉,風華正茂,大好年華,可惜了,可惜了!”說著撇撇嘴,搖了搖頭,南宮鷹怒道:“要殺便殺,休要在我面前鴰噪!小爺我今日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南宮望在一旁聽了,嘆道:“吾兒好樣的,我南宮一脈寧可死也不做縮頭烏龜!”
辜正陽揉了揉鼻子,突然道:“不對,不是說還有一個姓韓的厲害人物,怎么沒有看到,青龍和寒煙便是折在此人手中!”
尹良道:“宗主,我們來時經了解得知,那姓韓之人并未與這幫人住在同一房間,而是住在另外的房間,此四人住在天字三號房,而那姓韓的住在地字二號房,我與振邦兄來時,先將閑雜人等遣散了開去,然后我二人商議,由我帶幾人去對付此四人,振邦兄帶了兩人去對付那姓韓的。怪哉,這么久了,振邦兄怎么還沒有回來?”
聽到此處,宇文傲厲聲道:”盡用些下三濫的手段,算的什么英雄行徑,有本事大家來公平地打一場?”辜正陽笑道:“宇文先生請息怒,我辜某人本就非英雄人物。你想激我,還是請你不要想了!”宇文傲心中所想被辜正陽識破,便閉目不再說話。
辜正陽轉過頭對尹良道:“振邦去了這些時間,可曾給你信號?”尹良搖搖頭,此時突然從樓上穿來了腳步聲,一個人影從樓上快步走了下來,他快步走到辜正陽身前,躬身道:“宗主,屬下來遲,還請宗主恕罪!”來人正是涂振邦,辜正陽道:“振邦,聽說你去對付那厲害人物去了,結果如何?”涂振邦哈哈笑了一聲道:“我原以為那姓韓的多么厲害,誰知也不過如此,我與那人交手了十幾招,那人便被我打昏在地!此時我已經安排了人將他綁了起來!”涂振邦一口氣說完,只是聲音有點沙啞,聽聞此言,南宮望父子,宇文傲和陳墨光四人如迎面被潑了一盆涼水,從頭一直涼到底,風逸寒是他們最后的希望,如今這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眾人心想今日恐怕要葬身于此,那幅《天師捉鬼圖》也搶不回來了,走了這許多天,經歷了這許多艱險,誰知最終落得個徒勞無功。
辜正陽面上露出笑意,對眾人道:“好,好,不錯,今日成此大功,恭王必定大大有賞!”說罷又對尹良道:“將他四人殺了吧,留著也無用,反是累贅!”南宮望四人一聽,神色黯然,轉過頭又對涂振邦道:“振邦,將那姓韓的也一并殺掉罷!然后將這座客棧一把火燒了,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涂振邦點點頭道:“是!”說完向前一步,走到辜正陽身前笑道:“宗主,這幅畫有個秘密,屬下我想要私下向宗主稟報!”辜正陽奇道:“什么秘密,你且說來。”
涂振邦道:“屬下請借畫卷一看。”辜正陽遲疑了一下,將那幅《天師捉鬼圖》給了涂振邦,涂振邦拿過圖,突然向后退了一大步,口中笑道:“這幅畫,你還是不要要了罷!”
涂振邦的這一突然舉動,讓在場之人看得莫名奇妙,尹良在一旁趕緊道:“老涂,你在做什么?你莫不是糊涂了!”辜正陽盯著涂振邦,緩緩道:“我早就發覺不對勁,但一直找不到是什么地方,原來是這里,你根本不是涂振邦,你到底是誰?”
那“涂振邦”冷笑一聲,口中道:“你果然是老狐貍!”說罷慢慢從臉上撕下一具面具,露出那蠟黃色的面孔,不是風逸寒還有誰!
南宮望父子,宇文傲和陳墨光一看見風逸寒,登時全身一震,心里已經撲滅的希望又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起來。
辜正陽陰笑道:“你大概就是別人口中的那位韓大俠了罷!今日辜某人能夠會到韓大俠,真是三生有幸啊!”風逸寒笑道:“今日能夠會一會七殺的宗主,我韓某人也是三生有幸!”
辜正陽問道:“你將涂振邦怎樣了?”風逸寒笑道:“你大可放心,那姓涂的和手下的兩人都在上面,人沒死,只是活動不方便罷了!”
一旁的尹良道:“趕緊將他們幾人放了,如若不然,這四人便都要死!”說完指了指南宮望等四人。風逸寒突然笑容一收道:“他們四人若死了,你們全部都要償命!”
尹良怒道:“你好大的口氣!”說完轉身對辜正陽抱拳道:“宗主,讓我會一會他!”辜正陽點了點頭。
尹良一聲大吼,一個縱身向風逸寒躍去,風逸寒輕輕讓過鋒芒,將那幅《天師捉鬼圖》放入懷中,二人瞬間戰成一處,只見人影交替騰挪,破空之聲不絕于耳,十余招過去,忽聞尹良一聲慘叫,整個人從空中跌落下來,躺在地上抽搐不止,辜正陽大驚,趕緊安排了手下將尹良抬了回來,尹良口中吐出鮮血,眼中盡是驚駭之色。
辜正陽心中惱怒,解下外面的披風,上前兩步,口中恨聲道:“聞名不如見面,閣下真高人也,如此,讓我來會一會閣下!”話音落處,身形已經像一道旋風向風逸寒沖了過去。
瞬間,二人的身影又戰成一團,那辜正陽確實是厲害人物,一出手便覺得比那尹良要更快,要更狠,二人的身影在大廳之中游走,一旁的眾人只覺得二人激戰的勁氣將大廳內刮起了一陣旋風,不一會兒,那大廳內的桌椅板凳盡數被打壞,二人又打了一炷香功夫,那大廳內的四盞燈也全部熄滅了,二人便在黑暗中交戰,一旁的人看不清楚,只聽得聲音一會在東,一會在西,再打了盞茶功夫,眾人只聽得一聲悶哼,二人突然停了下來,整個大廳突然間沒有了動靜,此時,便有人將大廳內的燈全部點亮,放眼望去,風逸寒和辜正陽在大廳中間站著,辜正陽右手捂著小腹,面色一片潮紅,風逸寒在離他一丈左右的位置負手而立,面色有些蒼白。
辜正陽深深吸了口氣,正待說話,忍不住從嘴里噴出一小口血,辜正陽趕緊運氣,將后面的血努力壓了下去,對面的風逸寒突然說話了:“你若是強行將血壓下去,屆時估計會讓你造成內傷!”辜正陽沒有說話,只是用惡毒的眼神看著風逸寒。
風逸寒又道:“你把他們四人放了!”辜正陽突然陰惻惻笑道:“有他們在我手中,便是我的籌碼,你讓我主動放人,怕沒有如此容易!”風逸寒搖搖頭嘆息一聲,身形便向一陣風一樣向南宮望等人所在的方向而去,只在瞬息之間,那制住南宮望等人的幾名漢子,手中兵刃全部不翼而飛,幾人同時如泥塑一般,同時被風逸寒點了穴道,南宮望等人瞬時被解除禁錮,風逸寒將畫從懷中取出,交給陳墨光,陳墨光嘆道:“我等無能,今日若不是韓大俠,此畫又要丟了!”說罷將畫放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