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轉眼間,寒假便過去了。
開學那日,我爸送我到了學校,給我卡上打了學費和生活費,便急急忙忙地趕去公司了。
我低頭無奈,又得自己一個人去交學費。
正無精打采地往學校繳費大廳走著,你從身后跑過來攬住我的肩說,“小朋友,去哪里呀?”
我嚇得趕忙轉身推開你的手。
你一臉茫然的說,“干嘛啊?”
我抬頭白了你一眼,“這是學校,咱們低調一點!”
你無奈地摸摸鼻子,“哦,好吧。”你說,“那你現在要去干嘛?”
我晃晃手中的銀行卡,“交學費啊!”
你便拍一下我的肩,“走啊,一起。”
我開心的點點頭,咧開嘴笑的像個傻子,“好呀好呀!”
你笑著搖搖頭,“傻樣!”然后抬腳向前大步走去。我在身后一路小跑的追上你的步伐。
繳完費我們便要回各自的宿舍,你送我到宿舍門口,伸手揉亂我額前的發,你說,“你收拾完了就下來,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開心的點點頭,轉身便跑進宿舍,只想快點收拾完了下樓來,不知道你會帶我去吃什么好吃的。
后來,我的高一下班學期,就在繁重的課業和你帶領我吃飯的時光中度過。
忙碌,卻簡單而幸福。
時間飛轉。轉眼我的高一便過去了,過完一個暑假,我便即將步入高二,而你將奔赴異常艱苦的高三。
學校放暑假那天,你過來幫我拿行李,你說,可能接下來的這一年你沒有多少時間陪我了,讓我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我有些失落,但明白這一年的重要性,還是收斂好情緒,乖巧的點點頭,說好,你放心,我會好好上課,好好吃飯,好好學習。
你伸手捏捏我的鼻子,“小朋友真乖,走,哥哥給你買糖!”
然后一手拉著一個行李往校門口走去,我在身后默默給自己打氣,心想,堅持,上了大學一切都好了!
這么想著,我也重新振奮起來。
那個暑假,我們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時間,仿佛到了開學,我們就再也不能見面一樣。
只是,盡管彼此依依不舍,開學的日子還是如期而來。
高二開學那天,我一個人垂頭喪氣的辦了開學手續,然后踱著步子往高二的分班教室走。
走到高二教學樓,我忽然有些難過,我的高二,不僅你會忙到沒有時間陪我,分了文理科,就連以前的同班同學也都被打亂重組,我又要去重新接觸和認識一個新的班級,這么想著,忽然就鼻頭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
旁人覺得我一向大大咧咧,成日里嘻嘻哈哈的,仿佛沒有什么難過的時候。
其實,我還挺怕忽然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的。
我失落的爬到三樓,頭也不抬的走向我的高二教室,正要進門,卻忽然有一個身影擋在教室門前,我低著頭悶悶的說,“同學,麻煩讓一下。”
可是門口的人卻不為所動,我只得往右邊挪一步,想從另一邊的縫隙擠進去,可那身影卻又靠向另一邊。
原本心情就已糟糕透頂的我,不耐煩的抬起頭想要罵人,正欲發作,卻見你的笑臉映入我的眼簾。
我驚呼到,“蘇安!你怎么在這兒?”
你笑著說,“我來陪你讀高二啊!”
我張大嘴巴,“啊?”
你戳戳我的腦袋,“怎么,不開心啊?不想要我陪啊?”
我說,“開什么玩笑?就算你留級,那也該在理科班啊?”
你說,“對啊,所以我只是過來看看你啊!”
我低下頭踢踢你的腳尖,悶悶地說,“哦!”
你說,“哦是什么意思?我陪你讀高二你還不開心啊!”
我抬頭,一臉不可置信地說,“那你是說,你轉到高二理科了?”
你點點頭,“對啊!”
我瞬間著急,說,“這怎么可以?你怎么能為了我多浪費一年時間!”
說完我拉著你就要走,我說,“走,趁著還沒正式上課,你趕快轉回高三去!”
你停下來拉住我,雙手握住我的肩,“好啦依依,我騙你的,我不是為了你才重讀高二的,去年車禍,我落下了很多功課沒學,后面也沒補起來,所以我想回頭重新學學,好好打基礎,高三總復習的時候才不會那么吃力,你明白嗎?”
我滿腹狐疑的看著你,“真的嗎?”
你刮刮我的鼻子,“當然是真的,我會騙你嗎?”
我半信半疑的點點頭,“哦,好吧。”
你說,“怎么樣,開心嗎?哥哥回來陪你讀高二了,以后我們可以一起讀高三,一起高考,考同一個大學,一起去同一個城市讀書,再以后可以一起工作……”
被你這么一說,我心中所有的疑慮都被你所構畫的美好未來鋪天蓋地的覆蓋掉。
我滿心歡喜的憧憬著以后的生活,不由得咯咯地笑起來,拼命點頭,“開心開心,很開心!”
其實,很久以后回想起來,才漸漸明白,聰明如你,怎么可能僅一月課程你就補不上了呢,若真如此,每一月的月考,你又如何做到每次都名列前茅呢?
而我當時被你所描述的藍圖,完全沖昏了頭腦,都來不及細想。
那時的你,是真的很愛我吧,也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一輩子那么久吧,才會為我多煎熬一年那樣辛苦的高中生活。
可是,那樣相愛的我們,又為什么發展到現在這樣再不相往來的地步了呢?
就這樣,我們互相陪伴互相鼓勵的走過了高二,走過了高三。
終于,零七年的六月,高考呼嘯而至。
高考第一堂考語文,臨進考場前,我們在教學樓下排隊安檢,你一直不停地告訴我,不要緊張,只是一場考試而已,考的好與壞,并不會像別人說的那樣,就會影響你的一生。
可是我依舊很緊張,我知道那是你安慰我的話,腦子里滿滿當當的回想著曾經看過的一句話,考場上每一寸得失,交換的都是人生。
你的成績穩定,心態也好,無疑發揮的會很好。而我的成績,雖說排名在前,卻也偶爾忽上忽下的,加之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不知道會不會一時緊張,就發揮失常了。
那時的我,不怕我損失更好的人生,更怕的只是,若我沒能考好,便與你進不了同一所大學,不能繼續和你日日在一起了。
想想都覺得心慌難耐。
進了考場,等待發試卷的時候,我開始不停地冒汗,胸悶氣短,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可能是我的異樣太明顯,監考老師便上前來問我,同學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一開口眼淚便掉下來,老師,我好緊張。
兩位監考老師便扶我出去透了透氣,不停的告訴我,不要把高考想的那么嚴重,這只不過是一堂考試而已,它可能會影響你以后的方向,但絕對不會對你的人生起決定性的作用。
在兩位老師的安慰下,我終于漸漸平復了心情。
語文考試,在我全程發著抖的緊張書寫聲中結束了。下了考場,我見你已經拿著水在樓下等我,你見我頹然的模樣,緊張的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搖搖頭,“語文考試,完了,我好像作業都偏題了。”說著便想哭。
你摟著我拍拍我的背,“不就是一場語文考試嗎,后面還有好幾場呢!不要擔心,就算你考差了也別怕,我們大不了填志愿的時候,都填同一座城市的學校嘛!反正不管怎么樣,我都會陪著你的!”
我抬頭抹干眼淚,恍然大悟,“對哈,就算去不了同一所大學,還可以去同一所城市嘛!”然后破涕為笑。
你笑道,“原來你是怕我們不能在一起,才這么緊張啊?”
我一邊擦著鼻涕,一邊嘟囔,“才不光如此。”
后來,或許是感覺語文太差,對高考成績已不抱太大希望,又或許是你的那番話讓我如釋重負,總之,接下來的幾堂考試,我反而發揮的很好。
考完試,我們便和同學瘋玩了幾天。
后來試題答案出來了,我們一起去學校估分,你的成績大概與平時差不多,而我除了語文成績不太肯定以外,別的科目竟都超常發揮。
你笑著說,你看吧,你差點都比我好了。
我嘻嘻地笑著,樂的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