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只拍了三條,但是林月歌卻覺得特別累。她一下來,就連忙去換衣服卸妝了。
穿回自己的衣服,林月歌回棚里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回去。中午影棚的盒飯,她是沒心思吃了。
挫敗啊挫敗!
還以為自己天生聰明,什么事兒都干得好呢!沒想到就一句臺詞的事兒,都演得像個狗屎!
人生,果然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不然的話,人類只怕要飄到九重天上去。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后啊!
林月歌不禁后悔,要是她不輕敵,不把演戲當做那么簡單的事,從而認真準備一番的話,可能也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出這份洋相。
林月歌準備離開的時候,遠遠望了蕭逸然一眼。
他正心無旁騖地坐在那里看腳本,一副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的樣子。
林月歌抿了抿嘴,心想:果然,換了衣服就不認識人了!
小陳遠遠望著她笑,她沖他做了一個“先撤了”的手勢,就大步走出了影棚。
小陳一臉的不解。
低頭問蕭逸然,“蕭哥,林編劇走了耶……”
“嗯。”
“您怎么沒跟她拜拜啊?”
蕭逸然抬頭,像看傻子一樣看了小陳一眼。
小陳摸了摸后腦勺,看到桌上林月歌只喝了一口的奶茶,“哎哎,林編劇的奶茶……還有這么多呢!”他端起來看了一眼。
“我給她送出去吧……”
蕭逸然哼了一聲,滿臉不爽,“扔了。”
她竟然不過來跟他說聲謝謝,還就這么走了,還把他特意留下來給她喝的奶茶給浪費了。
真是讓人生氣。
小陳捧著奶茶,疑惑不解,“啊?為什么扔啊?還有這么多……”
蕭逸然瞪了他一眼,“超過兩個小時就不好喝了。”
“噢這樣啊!那我喝吧!我不嫌棄超過兩個小時,也不嫌棄林編劇喝過……”
小陳扔了吸管,準備撕開薄膜,直接喝。
蕭逸然忽然惡狠狠低吼了一句,“你要不要臉?我,說,扔,掉!”
啊?小陳蒙了,以往蕭哥喝剩下的,他也經常喝啊,沒見過蕭哥這么兇的啊。
果然。林編劇一走,蕭哥就變回了那個冰冷刺骨狠毒無情的蕭哥了!
蕭逸然只想默默問他一句,難道林月歌在的時候,他就是溫暖如春、春風化雨般溫柔的蕭哥嗎?
小陳委屈吧啦地將幾乎一整杯奶茶扔進了最近的垃圾桶,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蕭逸然微傾前身,手肘撐在膝蓋上,正冷冷看著他。
小陳緩緩挪過去,“嘿嘿,蕭哥……我扔了……扔了哈!”
“嗯,”蕭逸然沉沉應了一聲,過了許久,又說,“小陳……你去問一下林月歌的基本情況。”
“啊?”小陳有些驚訝,蕭哥還真的對林姐十分上心啊?難不成真的和林姐那啥啥啥了?現在要調查人家家境?這是打算負責?
蕭逸然不用看小陳的表情,都知道小陳腦子里在翻滾著亂七八糟的想法,瞪了他一眼,“不用查那些亂七八糟的,給個基本的情況就行。什么年齡啊,興趣愛好啊,喜歡吃的東西啊……”
“噢!”小陳有些失望。基本的情況?那還要他去大炮打蚊子干什么?林姐已經是金牌寫手,她的基本資料,隨便網上一搜應該就有吧!
不過……既然蕭哥這樣說了,該弄清楚的,小陳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必要幫蕭哥好好查清楚。
林月歌回了酒店房間,一進門就給心情不暢的自己點了一根煙。
她現在都不把煙帶在身上了,就是覺得片場人多眼雜,看到了還是不好。
抽完一根,頭腦逐漸清晰起來。她打開筆記本電腦,將導演上午給她指出的幾處地方給改了。又將整個劇本看了一遍,將其它差不多毛病的地方都改了。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她翻過來看了一眼屏幕。
媽的!
她打電話來干什么?
林月歌一直在接還是不接的邊緣猶豫,最后還是劃開了接通鍵。
“喂。”語氣沉冷。
“林月歌,你快忘了后天是什么日子了吧?還在外面瀟灑是吧?”
林月歌開了揚聲器,因為她只想這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離自己的耳朵越遠越好。可沒想到揚聲器令那聒噪的聲音更加刺耳!
“我忘不忘那是我的事。你管我?你是不是搞錯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你就打算對我們這邊不管不顧了嗎?上回要你給林子慶找個工作,你想辦法了嗎?”女人說完又抽抽搭搭要哭的聲音。
林月歌心里冷笑一聲,知道她這是硬的不行又來軟的。她可不是那個男人,吃她這一套!
“你少來這套!林子慶不是我的責任!我也沒這個能力!請大家彼此給點尊嚴吧,別整天吵吵。該給的我早就給了!也早說清楚了!我不覺得我欠你們什么!”林月歌點了一根煙,默默抽了一口,用來鎮定她脆弱的神經。
“你!好啊你!你就是這么當姐姐的?!”
“呵,你只怕搞錯了吧?我是獨生子女,有獨生子女證的!”林月歌聽那邊被氣得沒了聲,接著說,“以后不用每年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沒用的。”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秋天已到,秋高氣爽,天干物燥。
她合上筆記本電腦,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天色,將手中的煙頭摁熄在煙灰缸里。
每年的這個討厭的日子又要來臨。她的心情莫名的變得煩躁。
這件事,五年來,她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起。
新認識的朋友,誰也不知道。包括夏思琴。
她又點了一根煙,站在窗口,打開窗戶,吹著風。
這根煙她一口也沒抽,她就這樣愣愣的看著手指間火紅的煙頭,被窗口的風吹得忽明忽滅,一直到徹底燒完。
她的手指側邊被燙得生疼,可是她覺得這種疼痛,令她很好受,令她可以從某些痛苦的記憶中抽離出來,令她可以將心上的痛苦分出來一些。
她將煙頭隨意的丟棄在了窗框的縫隙里,猛的一下關了窗。縫隙里的煙頭被擠得癟成了一團。
仰躺在床上,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泉涌般流了出來。
已經有多久,她沒有在深夜崩潰?
已經有多久,她如同正常人一樣嬉笑怒罵。
已經有多久,她快要成功欺騙自己。
那個地方……她能不能不去?
每去一次,就是在提醒自己一次。
提醒自己那件事是真的!是真實發生了的!
林月歌崩潰過后很快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睛腫得比銅鈴還要锃光水亮。
肚子有些餓,她找了找發現酒店房間竟然有冰箱,冰箱藏在玄關底下的柜子里,另一邊柜子里有四桶桶裝方便面,看起來紅彤彤的。
嗯。
林月歌點點頭,不錯,是她喜歡的紅燒牛肉味!
燒了開水泡了一桶,等面的間隙將電腦打開把昨天修改過的腳本打印了一份出來。
今天去給導演看看吧!可以的話,就按照這個定了。定下來也好,她就能離開幾天,去辦她的事。
林月歌趕到影棚的時候,整個影棚里正忙得熱火朝天,一眾工作人員都跑前跑后。演員們這里一堆,那里一堆,都在對戲。一邊角落里十幾個群演正拿著刀槍劍戟跟著動作指導瞎比劃,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蕭逸然剛剛弄好了妝容,化妝間出來,就看見林月歌紅腫著一雙眼睛,正四處扭轉腦袋,仿佛在尋找什么人。
這女人干嘛了?
兩只眼睛跟探照燈一樣?以為自己今天跑龍套演狐猴么?
演狐猴?她這肥(Feng)碩(Man)的身子,也不像啊!
不過……她在找誰?
林月歌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在茫茫人群中找到了啤酒肚的張導,大步流星朝他走了過去。
“張導!”林月歌手里卷著一本新打印的腳本,“改好了!”
“對,這里……這里……都要弄好……”導演正和身邊的工作人員做一些交待,聽到林月歌喊他,摸了摸自己齊肩的蓬松頭發,在忙碌中匆匆抬頭看了她一眼,“哦哦,小林來了!改了?行,先放著吧!我一會兒看。”
“行嘞!”林月歌將新打印的腳本齊整整放在導演工作臺上,“那就放這兒了哈!”
林月歌放了東西轉身正要走,不料身后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她轉過身的時候差點沒把魂嚇出來。
“我靠?蕭逸然你死人啊?走路怎么沒聲音?”
蕭逸然化了妝之后寡白的一張臉對著她,面無表情,動了動嘴巴皮子,“我穿的云靴。”所以沒聲音……
?你穿什么干我屁事嘞?你穿人字拖演古裝,穿恨天高跑跨欄,我都沒有任何意見啊!
林月歌莫名其妙看他,“呃,你找我有事?”
“有點。這邊來。”蕭逸然面色沉靜。
林月歌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忙著,沒人在乎他倆在這邊干嘛。
她被一身飄逸古裝的蕭逸然堵到了一邊的躺椅上坐著。
“拿這個敷一下,”蕭逸然拿了個小冰袋過來往她手上一放,“自己按著。”
??what?
這是出了什么事?
林月歌傻楞的抬頭看蕭逸然,“什么……啊?”
蕭逸然指了指他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腫得都快成李榮浩了……”
你丫?你瞧不起我呢還是瞧不起李榮浩呢??
林月歌將手里的冰袋往旁邊一扔,“謝謝啊!但是太冰了我受不了。”她是為嘛要莫名其妙跑到這里來敷冰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