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已經痊愈，屬于那個位置的疼痛卻停不下來。

　　沒辦法止住哭泣。眼淚熨過皮膚往下滾，一直持續不斷地砸向地面。

　　視線清晰了又模糊清晰了又模糊，溫熱的液體毫無章法地順著眼角，再流向臉頰，沒有止境地向各處擴散。

　　【鳳凰帶著人間的痛苦投身火海換回一世安寧。

　　而她卻以犧牲親人的性命換回這副“完整”的軀體。

　　鮮明諷刺的對比。

　　這樣的她，已經沒辦法活下去。】

　　說不出“你不要哭”。懷里的女生小小的、瑟縮著，棕褐色的眼眸里漫著大霧般的悲傷。沒有叫喊，也沒有抽泣，只是非常安靜地落淚。

　　男人用手背不斷幫她拭去不斷滾落的淚水卻根本止不住。一瞬間，心如刀割。

　　“臭丫頭……”

　　對不起讓你那么痛苦。

　　“你知道為什么，女媧娘娘要把人分成男女嗎？”

　　不明所以的問題效果卻相當卓群，女生愣愣地看著他，眼淚停住了。

　　“是因為她希望一半人比另一半人更有擔當。”

　　其實只是他的胡謅。

　　“所以這次，由我守護你，而你笑著活下去。好不好？”

　　他所知道的的唯一能夠停止痛苦的方法，就是——

　　“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你都要好好聽清。”

　　捧著她臉，迫使她直視自己。確認女生在聽，臉上隨即綻開好看的笑容。

　　“認識你之后，我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原來是現在的心情。”

　　沒能在第一眼就認出你。真的，對不起。

　　“每天都要從千萬個借口中挑一個最合適的來找你。看到你的時候即使是被迫陷入棘手的問題我也覺得幸運。至少你需要我，而我正好可以幫你。”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是結果沒有改變。

　　“我希望你活著，因為只有你活著，我才能在想見你的時候，來藏劍山莊找到活生生的你，而不是一具白骨或是一捧骨灰。”

　　李長安就是顧望舒。你一直是我的小小未婚妻。

　　“我希望你快樂，即使這份快樂渺小又卑微，但是只要你偶爾綻開笑容，一切都不算白費。”

　　好奇怪，明明小時候把你弄哭是我唯一的樂趣。可現在我只想代替你痛苦。

　　“所以請你把今晚的不愉快全部忘記，忘記李長靜刺傷了你，忘記你顧氏族人的身份，忘記顧尊主為了救你付出生命。”

　　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遺忘。

　　“你只需要記住。”

　　對不起，現在的我還不足夠把你接到我的身邊。

　　“五年后，我會來娶你。”

　　這個世界很危險。藏劍山莊是唯一能夠保護你的地方。

　　“記住這個就夠了。”

　　五年過得很快。我會遵守約定，非常守時，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你身邊。

　　【所以這一次，不要再把我忘記了。

　　好嗎？】

　　女生愣愣地看著他，似乎沒有理解。直到眼角的淚水變得干涸，胸口的疼痛被溫暖的愛意代替。才緩緩張嘴。

　　“蕭公子……”

　　我。也。喜。歡。你。五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世界就變成一片晃眼的白色。男人精致的五官逐漸模糊在視界里，眩暈感慢慢侵蝕薄弱的意志，只剩下溫柔的承諾回蕩在記憶里。

　　就這么暈了過去。

　　一口鮮血從男人的嘴角流出，五臟六腑像是被擊碎般劇烈疼痛，蕭宸煜痛苦地跪倒在地。

　　弒殺蠱發作原來是這種滋味。

　　男人想著，臉上卻依舊帶著很好看的笑意。

　　【那一刻，他才知道“犧牲”這個詞聽起來很偉大，做起來卻非常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