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本身的聲音？”顧明怔住了。
這種說法在常人聽來太過不切實際，劍是死物，死物怎么可能自己發出聲音呢？如果不是女公爵指引他來到這里，他也許只會把這個鐵匠的話當做是謊言。
可既然當初唐·吉坷德是在這里找到方法的，那就值得他細細思量了。
“是的，聽起來也許很奇怪，事實上大部分人就算知道這一點也沒辦法領會，可對我來說劍確實是有聲音的。”
鐵匠用折刀在劍刃表面切割，“在這種切割的聲音里，夾雜著某種劍刃本身的聲音，大部分情況下這種聲音都是連續的，但每一柄劍總會出現一個聲音的斷層。”
“在那個斷層的位置，聲音會出現短暫的停頓，那就是這柄劍最脆弱的地方。”
“也就是說您是通過打擊劍刃最脆弱的地方導致劍刃折斷的！”安娜頓時明白了。
之所以斷裂處的切口不是平齊的，其實是因為鐵匠用的方式是打擊而不是斬切，他用刀刃打擊在劍身最薄弱的地方，導致它開裂，而并非簡單地把劍斬斷。
“可如果如您所說，每柄劍都有薄弱處，那在對戰的時候，總會有被擊中的時候，劍刃應該會很容易斷裂才對吧。”顧明細細思考。
“并不是如此，即便知道薄弱處，劍刃也不是那么容易斷裂的，經過鍛造猝火等工藝之后的劍刃，硬度相當高，就算是在薄弱處遭受重擊也能承受。”
“真正導致劍刃折斷的是其內在的力量。”鐵匠緩緩地說。
“內在力量？”顧明凝了凝神。
“我只是一個沒有魂力的普通人，力量根本不可能和魂師相比，可連魂師都沒法輕易折斷的劍我卻能折斷，這依靠的就是劍刃本身的力量。”鐵匠繼續握著折刀在劍刃上切割。
“我一般都會來回拖割兩次，第一次是為了聽清楚斷層處的所在，第二次，則是為了創造出與那種聲音相和諧的聲音來。”
“一旦兩種聲音引起共鳴，劍本身就會從內部釋放力量，這時候斷層處就會被那種力量填滿，只需要輕輕在外面施加力量。”
鐵匠說著，再度揮刀斬擊在劍刃上，懸空的劍刃應聲而斷。
“它就會輕易被自己崩斷。”
“不過這種方法僅限于普通級的武器。”鐵匠又說。
“為什么？”
“我曾經嘗試過用同樣的手段去斬斷精英級的武器，卻發現它們承載聲音的結構有巨大的差異，不過這也許就是高層次武器更耐用的原因吧。”
鐵匠笑了笑，“我所知的都已經教給你了，能不能學會就看你自己了，這個房間你可以隨意使用，直到你學會這個技巧。”
說完，他重新回到外面的大街上繼續自己的工作。
“你們聽懂了嗎？”緹赫看看顧明又看看安娜，這種事情在她聽來委實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她根本沒有用心聽。
“有點抽象。”安娜老老實實地承認，聲音和劍刃結構這兩種東西在她看來怎么都沒法結合起來思考。
“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你說過以往在第三重試煉中通過的人，都是和劍產生了共鳴。”顧明說，“也許這和鐵匠說的劍的聲音有某種聯系。”
“我已經暈了。”緹赫撇撇嘴。
“先試試吧。”顧明直接取下一柄劍，以拖割的方式在周圍劍刃上劃動。
“拖割”原本是騎士劍術第四種進攻手段，在雙方斬擊不分勝負的情況下，因為難以大幅度揮劍，所以用拖動劍刃去切割對方的手腕等身體部位。
可這屬實是最雞肋的手段，因為在同等級的對戰中，對方也會以同樣的方式應變，最終的結果就是雙方用劍刃互相切割，發出那種刺耳的噪音來。
顧明不斷地用劍刃切割，摩擦的聲音長時間地在房間里回響。
每一個聲音他都極力地去分辨，可是除了噪音之外什么他依舊都聽不出來，越是聽不出來他用力就越大，最后整個房間里都回蕩著令人鼓膜發疼的聲音。
緹赫捂著耳朵小聲抱怨，“總感覺跟初學小提琴的新手一樣，還不如給他一架小提琴呢！”
“不，那個聲音起碼會帶著輕微的旋律。”安娜也有點經受不住這種噪音。
其實以她如今的狀況，根本不必要來思考這種東西，第三重試煉對她來說沒有任何難度。
真正讓她留在這里看著顧明訓練的是好奇心，對于這種特殊技巧的好奇...以及對于顧明能否重新創造唐·吉坷德那種奇跡的好奇。
緹赫趁著顧明不注意，把安娜拉出房間。
“說實話，你已經幾乎可以確定會成為天選騎士了，這種情況下他就算再怎么掙扎也是無濟于事的吧，我聽說金斯和羅杰都已經不抱希望了。”緹赫說。
“可他的狀況確實很特殊，他召喚出了歷代以來唯一的一位‘毀滅騎士’，這種情況下我也不敢說成為天選騎士的一定是我。”安娜說。
“那你還要幫他？”緹赫挑了挑眉毛，笑容里帶著些許戲謔的意味。
安娜注視著緹赫，片刻后嘆了口氣，“我得說我對他確實沒有那種意思，緹赫你也應該清楚，所謂的情或者愛，對我們這些貴族來說其實都是奢侈的東西，我們享受著最高的權力和地位的同時，也失去了追求那些東西的資格。”
“所以我從小就把那些東西從心中抹除了，唐·吉坷德對我而言是夢想，身為騎士或者英雄的夢想，而顧明...更多的是惺惺相惜吧，他也許是這一代中唯一一個能跟我相提并論的人。”
安娜的聲音清脆如鐵，目光里閃動著無比的自信。
“能得到你這樣評價的人可真不多。”
緹赫聳聳肩，她知道這并非是安娜盲目自信，沒有真正見識過她實力的人是很難明白和她的差距的，“金血卡佩”的傳說，絕非羅杰那種光靠努力的人可以挑戰。
“可不管怎么樣...天選騎士只能有一個啊。”緹赫幽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