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吾王宣你進宮,赴晚宴。”巫馬樂成站在一位身著青色官衣的人身后,那人微微躬身道。
巫馬樂成覺得自己遠遠小看了這位秦國公子的身份,他剛剛將李承安一行人送到楚國新建設的鴻臚寺中,宮中竟然就知道秦公子入了郢都的消息,一位官人立馬就來接這位秦國質子入宮。
“待我洗去風塵,換身衣裳才好面見楚王,勞煩這位官人等待片刻了,這里有些珍果和果酒,官人還可先充饑一番。”李承安微微躬身還禮道。
“嗯,公子有心了。”那人面帶微笑微微躬身再次還禮,也不知有心二字是說李承安洗身換衣見楚王,還是用珍果美酒待他。
巫馬樂成看著果子和美酒不禁咽了咽口水,那夜雖因為飲酒誤事了,但是令他記住的可不是所誤的事,而是那奇香奇烈,至濃至味的美酒,從剛剛入楚到楚國郢都,他一路上都在變著法子討酒。可惜那秦公子身邊的侍衛都冷淡如冰,對他的問話回都不回一句,自然是沒討到一口美酒的。
此時酒就在眼前,雖看起來不似那夜的烈酒,但能擺在秦公子自己面前的酒定不會差,能品嘗一番自是最好。
可惜那位宮中來的官人雖也在觀察果子和美酒,卻竟是不上前動一動,連坐都不坐下,就一直站立著,弄得他也不好意思將秦公子的客套話當成真邀請來去碰那美酒。
淳于修靜靜站立,一靠近秦公子他便能感覺到那股氣息,與他比起也不遑多讓,氣息不是從秦公子身上傳來的,但卻是從秦公子的方位傳來,想來是他的貼身護衛。
一個不得不到楚國來的質子,卻有著一個如此強的護衛,真是有趣。更有趣的是眼前的果子和美酒,都是最上乘的!
美酒還好說,可以是他自己帶來的,而那果子卻是大楚獨有的,種于郢都外,常年被秦楚商人包攬,楚國商人種的多,但品質不足,一般供于平民用,秦國來的商人則只包了一小片,種出的果子卻極為甘甜多汁。
一個質子能在剛剛入城的情況下讓在楚國的商人們迅速上前討好,自然是有趣的。
想罷,淳于修伸出一只手拿起一顆果子,慢慢食用,也不客氣。
巫馬樂成眼睛抖了抖,也想伸手去拿美酒,但是看了看任然站立在眼前的淳于修,還是放下了手,眼前的人經常出現在楚王身側,可不能讓人有了不知身份嗜酒如命的感官。
李承安站在臥室中伸展開手臂,蘇羽青輕柔地幫李承安脫下衣物。
聞人竹夜跪在地板上,低著頭不言語。
“傷了幾人?”
蘇羽青給李承安脫下衣物后選了一套白色的衣物開始給李承安穿上。
“三人,有陣型抵消,都只是小傷,因為他逃得太快,我獨自去追,他想回身殺掉落下的黑袍,卻被我們的陣型纏上了。”聞人竹夜低聲解釋道。
“我有讓你去追嗎?”李承安轉過身看向聞人竹夜,蘇羽青不得不也跟隨著轉身。
聞人竹夜跪在地板上,不敢說話。
“為什么去追?”李承安再次開口,語氣淡然。
聞人竹夜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見蘇羽青朝自己做出手勢,似是不讓自己開口。
但聞人竹夜還是開口道:“因為他想殺公子,我便想殺他。”
“哦?他好像是周天子派來的,周天子也想殺我,你去殺了周天子吧。”李承安冷然道。
大周雖已衰弱,但任然是名義上的天子,諸侯國之共主,雖然楚國等國家的君主也自稱為王,但其它幾國如齊國這種強國,卻任然只是自稱為公,名義上只認周天子,秦國初入中原時為了不受那時的周天子率諸侯國討伐,亦是自稱為臣,受天子封為公爵。
此時秦雖已強,周雖衰弱至極,但天下如齊國之類的強國還表面上臣服于周,秦國自然不宜率先打破,于是明明已經國力極其衰弱的周,卻是中原最名正言順的王,天子國。
聞人竹夜跪在地板上,不發一聲,眼中似是任有倔強。
周再怎么衰弱也是一國,周天子更是名義上的中原之王,天下之君,豈是隨意便能刺殺?
公子雖說清晰地表明了是氣話,但此話既出,聞人竹夜若不做,豈不是叛主?
更何況聞人竹夜在知道那老人是周天子派來的時候,竟是真對周天子有了殺氣,但卻只能更顯出她的無能,難道她還真能殺掉周天子?
聞人竹夜緩緩站起,蘇羽青卻上前一步將其按下,道:“怎么,你還真打算去殺周天子?”
李承安坐在床榻上,手中握著幾枚珍珠,隨意地在房內亂丟,壓制著怒氣道:“他逃往何處?”
“城……外。”聞人竹夜慢慢抬頭,低聲道。
“呵呵。”李承安將手中剩余的幾顆珍珠直接全部丟出。
蘇羽青連忙跪坐在李承安身邊,伸出素手握住李承安的手,道:“公子何必生如此大的怒氣,不過一個老頭而已,隨時能殺。”
李承安冷笑道:“今夜我入楚宮,黑袍不必跟隨我,剛好可以讓黑袍去將那老頭捉住拷問,然后將城內清理干凈,她倒好,將人趕跑了。”
蘇羽青將身子貼在李承安身上,用素手輕拂著李承安胸口,輕聲道:“下次再殺便是了,公子今日是怎么了,生如此大氣,莫不是體內火氣多了,羽青可……”
李承安無奈地用雙手將蘇羽青的臉捏住,大聲道:“若她只是如此便罷了,你知道她如何嗎?帶兵在郢都,對,就是這里,楚國都城!策馬追人!還在別人酒樓上與人打斗,不然你以為為何楚王這么快便讓人請我赴宮宴?
原本在郢都便應該低調行事,她倒好,今日一來便讓郢都的人都知道了我秦公子的威名。
百騎黑袍街市駕馬,一銀面將領屋頂飛身追人,郢都現在都傳遍了秦公子是一江湖高手,最喜鬧市與人搏斗!”
蘇羽青楞了一下,隨即掩面而笑,輕聲道:“公子以前可從不在意這些威名呢,我記得秦地曾經還傳言公子為哪位神仙下凡,出生時河魚起身躍龍門,家貓宮門前變白虎等等地傳言呢
為何今日公子便在意這些東西,或是火氣憋在身子里悶了,不如讓羽青今晚為公子瀉瀉火?”
李承安無奈地扶額,往日不在意這些名聲便罷了,但看今日那人,明顯是喜歡抓人黑歷史的,從城門聊到鴻臚寺就把自己從天降圣人說到街頭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