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遠?!”
陸尋方和呂鳳仙不約而同的發出聲來。
“張遼為孫權所圍,遼潰圍出,復入,權眾破走,由是威震江東,兒啼不肯止者,其父母以遼恐之。”花木蘭說,“故稱,遼能止啼也。”
“正是,”男人指了指頭頂名字,“我叫張文遠,有次上課時語文老師說了這個典故,從那以后,班里人就都喊我我萬能止啼器,來這里也就隨便取了這個名字。”
“文遠兄?”呂鳳仙大喜過望,“汝可知吾是誰?”
“閣下是……”止啼兄認認真真審視了一圈,“世界海拔最低處?”
“屁話!”呂鳳仙一臉慍怒,“我是你主公!我是呂布呂鳳仙啊!”
止啼兄愣了半晌,最后蹦出一句,“明公怎成了女兒身?”
眾人哄堂大笑,借著嘟嘟鹿一族祭祀隕屎的間隙,陸尋方向止啼兄解釋了下呂鳳仙名字的原因。
止啼兄聽過后,大笑道:“那不應該叫馬里亞納海溝,海溝只是深,可兩邊是還是平的,你應該起名叫鞍部。”
“什么是鞍部?”呂鳳仙疑惑不已。
“初中境的人都知道,”陸尋方笑道,“看來你才是小學境。”
止啼兄并不能明白這個只有陸尋方和呂鳳仙能聽懂的梗,嘟嘟鹿一族的祭祀儀式依舊在進行,越來越多的鹿群也從四面八方出現,鹿世子在祭拜過后,就領著他們繼續朝空廊中最大的一座島嶼前進。
路上止啼兄介紹了他的身份,他的職業是傭兵。說是傭兵更像是游俠,無聊時騎著一頭毛驢周游幻界,幻界生靈常常發生沖突,而游俠與傭兵便通過加入其中一方,幫助一方取得勝利,前者免費,后者加錢。而止啼兄就是來幫助嘟嘟鹿一族贏下這場戰爭的人,幻界生靈稱之為皇都武神。
“砂羊也有雇傭武者么?”呂鳳仙問了句。
“這倒沒有,”止啼兄答道,“因為砂羊是鬼神之下的魔物,并不承認皇都存在,當然也不會有皇都人加入,不過它們隸屬于某位鬼神,而鬼神可以賜予奴仆一定智力和特殊武備,所以它們也會擁有媲美神選者的能力。”
“那個鬼神到底是誰?”陸尋方頗為好奇。
“這就牽扯到一個傳說了,”止啼兄故作神秘的說,“云夢河畔的傳說。”
“什么?”
“幻界擁有原生神靈,區別于鬼神,我們稱之為古神,而云夢之河也擁有一位古神,也即第一位被發現的古神,云夢。傳說云夢之神有三個女兒,分管掌管云夢之河的上中下游,下游河畔這里屬于云夢之神的小女兒,名曰云泱。云泱有傾國傾城之貌,九鳳回璇之姿,其常年居于河畔,彼時的云夢河畔還是一片荒漠,生存著砂羊一族,云泱用云夢之河中的水草卵石,創造了嘟嘟鹿和綿狼一族,又用水中氣泡創造了吹牛一族。傳說她所踏之處,萬草萌發,她見河畔一片荒涼,毫無生機,就不分晝夜地帶著水草化為的狼群而行,直至荒漠變為了草原。”止啼兄語氣舒緩,娓娓道來。
“但在皇都記載中,這位名為云泱的古神只存在傳說之中,有人說她在將荒漠變為草原之后,力竭而死,也有人說她是勞累過度,返程途中溺死在了云夢之河中,真相早已經不得而知。
“河神溺死河中?這是什么扯淡故事啊!”呂鳳仙吐槽。
“云泱古神將荒漠變為草原,這原本是善意之舉,卻影響了荒漠原始生靈砂羊的生存,砂羊不適應草原生活只得求助于另一位古神,一位極為神秘的古神,傳說居住于云夢河畔地下神殿中,是那片荒漠曾經的神。古神憐憫砂羊就賜予了砂羊控制黃沙的能力,于是砂羊便開始捕殺其他生靈,并且破壞草原植被,使之恢復荒漠狀態。綿狼一族被逼入絕境,不得不向皇都求援,恰巧一位上古大神途徑此地,幫助綿狼擊敗了砂羊,并且收服了羊王,劃定了一塊區域給予砂羊生存。但后來隨著那位大神的死亡,砂羊化為了魔物,又開始肆無忌憚的攻擊草原生靈,最后皇都派人徹底驅逐了砂羊,云夢之河河畔才趨于穩定。再后來有人說曾在河畔草原上看見過已經化為鬼神的那位大神,與以往認知的鬼神不同,那位大神只是獨自站在荒漠中,久久凝望著遠方,眼中落下了一滴淚……”止啼兄忍不住嘆息一聲。
“說了這么多,那個人到底是誰?”呂鳳仙打斷了止啼兄的嘆息。
止啼兄頗為鄭重地說:“被稱作皇都戰神的編號二的上古大神——孤客最先聞。”
“孤客最先聞……”陸尋方覺得這位大概是文藝派鼻祖。
“是他?”呂鳳仙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你聽過?”陸尋方問。
“幻界沒人不知道他。”
止啼兄點了下頭,“孤客最先聞大神曾獲得過一個幻界唯一稱號:【幻界開拓者】,他是最早一批來到幻界的人,雖然都屬于那個開荒時代,但與其他上古大神不同,孤客最先聞大神更專注于一地詳解,他每至一地,都會考量其人文地理、氣候風俗,被稱作皇都百科全書派的開山鼻祖,古神和星辰便是由它所記錄并命名,同時他本人也精通騎射與劍術,傳說曾有人比較過皇都前三十人中誰的戰力最高,連蔬菜三神和那位只存在傳說中編號為一的大神都承認孤客最先聞大人最強,而且這件事也得到過紫皇小姐的認可。”
“紫皇小姐~”呂鳳仙捏著嗓子學著止啼兄的話,最后吐了吐舌頭,“那個臭女人有什么好的?跟個風似的。”
“誒!”止啼兄雙手一拍,“明公還就說對了,紫皇小姐給人的感覺就似昨日暖風。”
呂鳳仙扮了個鬼臉,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陸尋方只是笑笑,不過他愈發對這位編號為二的神選者好奇了起來,也許從他們身上能知曉更多幻界的秘密。
他目光移向遠處的樹屋,嘟嘟鹿一族具有兩種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一種便如平日里隨處可見的獸群,呈鹿形在草地林間穿行。一種則是之前騎綿狼的鹿人形態,巨大的鹿頭如同一個帽子被披到了身后,露出如人類并無二致的頭顱,身軀也是一樣,就像是一個人穿了身鹿皮睡衣。
“嘟嘟鹿分為幼年期和成年期,成年的標志就是可以褪去鹿形外衣,一般都是逐漸褪去,先雙腿,再雙手,最后是頭部,”止啼兄在一旁解釋。
“騙鬼嘞!”呂鳳仙一臉不爽的說,“其實就是個類蟬怪,褪了鹿皮不愿脫,非把它們當衣服。”
陸尋方原本并不能理解所謂當衣服的含義,直到鹿群祭祀儀式結束后,一隊騎著綿狼的鹿群停在眾人面前,為首的白狼背上端坐著一位發須皆白的老鹿,留了兩撇山羊胡,頭上長兩根宛如鋼釘的鹿角,身上披著的鹿皮縫制著精美的貝殼和寶石,手中握著一柄破舊的長鞭。干癟的身體已經完成撐不起鹿皮,鹿皮像是一個袍子罩在身上,鹿王從狼背上走下,伏地兩拜。
“鄙鄙鹿,嘟嘟鹿一族族長,鹿中王,參見諸位神使大人。”
“嘟嘟鹿一族都是結巴么?”陸尋方偷偷問呂鳳仙。
呂鳳仙則一臉淡定地說,“哪兒啊!那是它們一族習慣,開頭重復兩次表示尊敬,比如嘟嘟鹿,嘟嘟嚕,如果三次,就是強調,重復越多就是越強調。”
陸尋方似懂非懂的點頭,微鞠一躬,“鄙……鄙人,是皇都郵差,因觸發了一次強制任務,故來此解救令郎。”
“鹿鹿子已經告訴我了,非非常感謝神使大人幫助鹿子,不過……”鹿中王忽然面色凝重地望著陸尋方,“還請神神使大人救救我我……”
“呵,你好歹也是鹿中王,又不是王中王,怕個鬼啊,”呂鳳仙滿不在乎地說,“膽小的家伙,趁早退位吧!”
“我我……族人,”鹿中王終于說完了這句話。
止啼兄偷偷笑出了聲。
“笑個屁,”呂鳳仙抬手就是一個爆頭,“鬼知道這家伙是不是故意這么說的。”
“非非非非也!”鹿中王帶著笑容,挪了挪身子,靠近呂鳳仙,“神使摸摸……”
“鬼才摸你,”呂鳳仙一臉嫌棄,“惡心!”
“莫莫怪!”鹿中王說。
“得了,”呂鳳仙大手一揮,“還是文遠說說啥情況吧。”
止啼兄點點頭,手指在幻鏡上輕輕一點,一道光影飛出,懸浮在空中,有天廊浮空石島群和云夢之河以及河畔平原。
“首先諸位需要清楚,整個云夢河下游生態分為兩部分,第一就是上層部分,包括天廊這些浮空石島和更上層的吹牛活動區域,而再往下則是下層部分,主要就是河畔平原,生活著砂羊、綿狼,嘟嘟鹿一族偶爾也會下去春游,以及接受綿狼上繳的財物。”
“和著你們才是肉食者啊,”呂鳳仙冷冷地說,“剝削壓迫苦惱勞動者。”
“財物是什么?”陸尋方問。
“所謂財物就是夢晶,夢晶是一種具象化的夢痕,不過我們觸碰的瞬間,就會吸收掉,”止啼兄說,“吹牛排出的糞便里蘊含著夢晶,不過大小不一,一般十顆便可構成一段夢痕,吹牛糞便多落在河畔平原上,由綿狼負責收集夢晶,而嘟嘟鹿則負責將夢晶進獻給我們這些神選者,所以我們才是肉食者,剝削者。”
“那綿狼是傻子嗎?自己留著不一樣?”呂鳳仙不解。
“首先,綿狼并不傻,只是智力有些低,它們擁有天敵砂羊,而且它們本身無法穿過云夢之河,只能依靠嘟嘟鹿一族來帶他們穿過云夢之河,遇到砂羊入侵只能求助于嘟嘟鹿逃到天廊避難,所以這其實是個生態循環,”止啼兄解釋,“而且嘟嘟鹿一族掌握著吹牛的行動軌跡和祭祀儀式,也就是說可以控制吹牛下蛋,不過這是它們一族的秘密,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那我們的任務就是幫助它們解決砂羊,來換取夢痕?”陸尋方說。
“可以這么說,我們也是這個生態的一環,不過也不完全對,”止啼兄手指一劃,投影變化為一處地下宮殿類似的形狀,漆黑的甬道直通下方,隱約可見數個紅色影子。
“這就是那位古神的地下神殿,魔化砂羊便是它創造的生靈,而所謂驅逐砂羊其實更像是送砂羊進羊圈,而過段時間,古神再把砂羊放出來,綿狼被捕殺繼而求救,我們再把它們送回羊圈,這本身是個循環,但隨著孤客最先聞大人化為鬼神,一切都改變了。”
“改變?”
“無人能再聯系到那位古神,以前都是孤客最先聞大人與之聯系,如今這條線斷了,砂羊只能依靠武力剿滅,但這就相當于一個死循環,我們越剿滅砂羊,綿狼便越活躍,而綿狼所至之處,草原面積便會增多。那位古神與云泱剛好屬于兩種截然相反的能力,一種是制造沙漠,一種是制造草原,而兩者造物也同樣擁有這種能力,因此,砂羊和綿狼之間的戰斗就屬于不死不休的情況,失去了孤客最先聞大人從中調停,那位古神便會派出更多砂羊襲擊綿狼,看起來這是一件對我們有利的事情,畢竟我們可以在這里刷聲望,但潛在的威脅是,化為魔物的砂羊戰斗力遠遠超過綿狼,而且出現數量一次比一次多,也許下一次,砂羊可以在皇都未做出反應之前,徹底殺光綿狼,將整個草原荒漠化,屆時,原本的生態也就無法維系,我們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止啼兄有理有據的分析的一番,眾人無不沉默不語。
“那怎么解決嘛!總總總得找個辦法不是?”呂鳳仙最后打破了沉默。
眾人怪異的看著她,呂鳳仙眉頭一皺,“干嘛?我又不是結巴,我只是強調這很重要。”
門外突然響起了咚咚的鼓聲,有個小鹿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雙蹄一扭間,摔了個踉蹌,小鹿顧不及叫疼,抹了把臉道:“嘟嘟嚕嚕嘟!”
鹿中王和鹿世子聽后臉色煞白,祈求似的看著陸尋方眾人。
“它說什么?”陸尋方問。
止啼兄說:“它說有一砂羊大將提著綿狼王頭顱,在陣前叫囂,說我們都是無膽鼠輩,趁早交出狼王妃和綿狼遺民,要不然就攻上天廊!”
“有這么多話嗎?”陸尋方十分納悶,明明小鹿就說了五個字。
“狼王妃?”呂鳳仙一愣。
鹿中王先前騎的白色綿狼低頭輕嚎一聲,身軀開始變形,眨眼間變成了一位出落得亭亭玉立地狼美人,一雙雪白狼耳微微搖晃,覆蓋全身的雪白毛發變為了精美長裙,罩著曼妙身材,狼美人對著眾人微身行禮,可頭還未抬起,忽地梨花帶雨般哭了出來,雙手不斷抹著眼淚。
“那是妾身那可憐的夫君,為救族狼而慘死砂羊賊寇之爪,還望諸位大人替妾身報仇……”
言罷已泣不成聲,淚眼婆娑地看了眼陸尋方和止啼兄,思索再三,最后一把撲到止啼兄懷里。止啼兄倒是坐懷不亂,忙伸手摟住狼王妃,一邊安撫著狼王妃的情緒,一邊朝呂鳳仙投來目光,并擠了擠眼色。
呂鳳仙壓根就沒看他,猛的一拍陸尋方的大腿:“豈有此理,膽敢欺我帳下無人!誰可擒得此羊?”
止啼兄將狼王妃扶至一旁,跨步上前,喝道:“遼可!”
“嘟!”又一頭鹿跑進大帳,“嘟嚕嘟嚕嚕!”
還沒得等陸尋方開口詢問,呂鳳仙已經解釋道:
“說是駝鹿將軍又被那紅臉長須的砂羊大將斬了。”
意氣風發的止啼兄此刻正挺直身板,靜待著狼王妃為其系好戰袍,然后躍馬揚鞭,一戰成名呢,忽地聽到呂鳳仙的話,登時雙腿一軟,伏到了狼王妃身上。
“紅臉長須?”陸尋方此刻也才反應過來,“莫不是關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