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來,一直在灼燒著男人五臟六腑的感覺消失了。男人吐出一口淤血。
“這種解毒丸可解百毒,像這種程度的毒,一顆就足夠了。你再將養兩日便可好了。”紙春掏出一個小布袋,“我這兒還有三粒,你要不要?有好東西可以換。”
男人眼前一亮。
“不過你別想搶,你連七日癲都解不了,我有的是百解丸解不了的毒。”紙春又慢悠悠地警告。
男人神色一凜:“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自是不能強搶的。只是我也沒有什么好東西,不知姑娘去哪兒,不如我給姑娘做一程侍衛?”
紙春笑道:“一程侍衛哪能抵得上我的三粒百解丸?你倒是有一手好算盤。”
男人一時語塞。
紙春便不笑了,正色說:“我也不需要什么太過于名貴的東西,這山上有種野蜂,產的野蜜正好入藥。你替我取來,我便給你一粒。”
男人難以置信:“就這么簡單?”
“就一粒。”紙春強調,“若你還想要,要尋到別的好東西才行。”
男人一口應了。
紙春繼續吃她的烤兔子。
男人聞著香味,起初四肢百骸灼燒著倒不覺得餓,這會兒緩過勁兒來了,竟覺得有些餓了,又拉不下臉來向紙春要兔子吃。
“吃嗎?”紙春問,順手撕下一只兔腿給他。
男人猶豫了一下,接過去,也不道謝,就開始吃。一只兔腿而已,不夠喂飽他,但是他多少有了些力氣。
“在下方知有,承蒙姑娘關照。”男人吃了,便起身作揖。
紙春毫不在意地受了他一禮。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惜月。”紙春隨口報了個名字。
兩人皆知道,兩人的名字大概率不是真名,也不深究。方知有起身,見洞外雨小了些,便要出山洞去尋些吃食。
“你不怕再遇上那些人?”紙春問。
“自然是不怕的——他們早已走了。”方知有答道。
“你怎么知道?”
“這是秘密。”紙春知道走江湖的人都有些自己的絕學,也不再問。只是悄悄放出更多靈蝶警戒著。這人不可全信,讓紙春起了心思幫他不過是因為他說追殺的他的人是許明山。
男人出了山洞,也是悄悄警戒著。這個女人出現的太過于巧合,還恰好帶著能解他毒的丹藥。據他所知,天下出產百解丹的地方只有尋香谷,但不能排除她的丹藥是從別人手里得來。
不多時,方知有帶著另一只兔子進了山洞。
“身手不錯啊。”紙春看著方知有用內力蒸干自己的衣物。
“煩請惜月姑娘處理一下兔子。”方知有拱手。
紙春倒也不推辭,處理了兔子,架在火上烤著。待那個兔子被烤得滋滋冒油,兩人皆飽餐了一頓,
“山間下雨,不知何時能停。”方知有看看天色,天色逐漸變暗,雨沒有停的意思。
紙春添了些柴火:“那便在山間過一夜吧。如若明日雨還不停,我也得下山了。”
方知有也是相同打算,雨不停,便無法熏野蜂。不知道那姑娘后續會提出什么要求,這一個容易些,定是要拿到手的。
兩人各懷心事,只燃著正中一堆篝火。
許明山府上。
自從那一日葉娘子與許明山對酌后,府內逐漸變得雞飛狗跳。且不說動不動就會出現的毒物,在路上走著走著,就會陷入怎么都走不出去的鬼打墻。每日許明山上朝回來,府內都是兵荒馬亂。
葉娘子在府外有人盯著許府,料想是營救林亟的人來了,尋了機會,將他放了出去。那林亟,倒是因著許明山被葉娘子分散了精力,這些日子沒遭什么為難。
葉薇安原本也想一走了之,但是試了幾次,許明山總是能笑瞇瞇地將她抓回來,并鼓勵她再接再厲,她也就煩了,還是專心攪亂許明山府上好了。再者,許明山一直在謀劃著的事,這段時間有了異動,她留下來,也正好觀察觀察。
許明山發現林亟不見了,算準了是葉薇安所為,去找她之時,她正在屋頂上曬太陽。
“別的娘子都想要自己白些,你倒是曬起了太陽。”許明山也上了屋頂。
葉薇安看他一眼:“你和我在這兒曬太陽,太不成體統了。”
“體統是什么?”許明山淡淡地問。
兩人也不說話,就瞇著眼曬著太陽。
兩人心性都過人,就這么僵坐著也不說話。
半天過去了,許明山才開口問:“林亟你放走的?”
“是。”
“有進步。”
“承蒙夸獎。”
兩人隨意說了幾句。
許明山便下了屋頂,葉薇安望著他走進書房,瞇了瞇眼睛。
她自然是仗著他不會對她做任何事情,才敢如此放肆。
許明山進了書房,喊了暗衛出來。
暗衛一臉菜色的請罪:“屬下該死,葉娘子確實厲害。”
許明山有些動怒了。
“我自詡不是不體諒你們難處的人,可你們辦事,可又一樣讓我滿意?”
“讓你們追殺顧千恒,結果中了七日癲,還讓他跑了。讓你們劫持林亟,暴露了身份。讓你們看好林亟,結果連葉薇安一個女人都玩不過?”
許明山的聲音有些冷。
暗衛身上滲出冷汗:“屬下該死。”
“自己去領罰。”許明山冷冷地說。
他自是清楚,葉薇安的本事,比他想象的還要大些。當時他得手,不過是趁著她產后虛弱,又給顧絕下了毒。只是這暗衛,也太不像話了。
到底是下人,撥一撥動一動,不帶腦子的過活,只會搏命。
月亮升起來了。
葉薇安的心臟用力跳了一下。圣月教之所以能成教,靠的正是她們血脈中的月的力量。她們每代單傳一女,世代守護著苗疆的百姓。葉薇安進了后花園,隨意挑了一株小花苗,指尖輕點,營造出淡淡的光輝。小花苗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長大,轉瞬間,開出了銀色的花朵。
那么多年來,她一直靠著月亮,調養著身體。若不是她血脈卓絕,當初那么重的傷,不死也是廢人一個。
她又想起那一夜心臟的悸動。不由得心頭涌起一陣悲傷。她親手在女兒的體內下了煥生蠱。若不是死過一遭,她斷不會覺醒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