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月左護法跟著葉薇安慢慢地走著。兩人都沒有說話。引路的落月教信徒一句話都不敢說,在前面走著。待到了地方,落月教信徒行了一禮,逃命般地離開了。
兩人進了寬敞明亮的會客廳,兩個乖巧的侍女迎了出來,將兩人迎了進去。
“奴婢蕙質見過落月夫人。”其中一個侍女給葉薇安行禮。
“奴婢蕙安見過落月夫人。”另一個侍女也給葉薇安行禮。
她們沒穿黑紅的衣服,想來不是奴隸。
葉薇安點點頭,算是見過了:“月華讓你們來這里伺候我的?”
“回夫人的話,”蕙質低頭回答,聽到葉薇安直呼落月教主的名字,絲毫沒有驚訝,“奴婢并非奉落月教主之命,而是奉了許大人的命令。”
葉薇安笑了笑:“那你們的功夫如何?”
“尚可。”蕙質回答。
蕙安在一邊低著頭,不看葉薇安,沒有說話。
“給我們沏壺茶來。”葉薇安沒再繼續問,看來是許明山用來監視自己的了。
“是。”蕙質去了,蕙安卻上前一步,站到了葉薇安身后。
“蕙安,你先下去吧。”葉薇安揉了揉太陽穴,總覺得這個侍女比起那個蕙質有些難纏。
“回夫人的話,許大人說,要寸步不離地守在夫人身邊。”蕙安一板一眼地回答,“夫人只管當奴婢不存在。”
“來苗疆的路上那么危險,許明山怎么不派人守著,在苗疆還怕什么?”葉薇安有點頭疼。
“回夫人的話,奴婢只管執行命令。”
“你的主子是許明山對吧?”
“回夫人的話,許大人是我的主子,您也是我的主子。但是許大人說過,什么都可以不管,但是一定要寸步不離地保護夫人的安全。別的事情,奴婢不需要操心。”蕙安說,想了想,又補充道,“夫人放心,既然許大人將我派給您,當您和許大人同時遇險的時候,我會先救您。”
“……”葉薇安有些無奈,果然比較難纏。如果是攻于心計的人,葉薇安有一百個法子對付她,但對于這種鈍制的難纏,她無從下手。說到底她什么都沒做,只是執拗地要保護葉薇安的安全而已。不得不說,許明山選人的時候,還是選對了。蕙質當真是蕙質蘭心,是真正負責監視她的人,蕙安則只需要專心保護她即可。
“許明山沒說讓你替他傳達什么話嗎?”葉薇安問,她覺得,這樣認死理的人,許明山定不會讓她做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這樣她才能被她留在身邊,而不是想方設法的支開,可以說,才是保護她的最佳人選。
“……”蕙安想了想,說,“許大人說,您開心就行,他過幾天就到。”
“……”葉薇安很是無奈,索性對圣月左護法說,“華棠,我只能說,許明山這人,二十年前我斗不過他,二十年后依然被他制著。”
圣月左護法華棠眼圈微紅,但是笑著說:“教主這些年還好嗎?”
“還行。”葉薇安語氣隨意,“你也知道,我死不了的。這些年,一開始,顧絕去了,圣月教沒了,我是真的沒什么活下去的臉面。總想著自殺,次次都沒死成。
后來,便想著,我也不能就這樣死了,也要讓許明山不好過。
再后來,沒想到,那么多年過去了。他既然在意我,我便隔三差五拿我自己報復他。
前些日子,我發現他有動靜了。也不搞那些小把戲了,還真讓我發現了什么。”
華棠苦澀地說:“您這又是何必呢。”
“你們都在受苦,就我一人,被他圈養著,像只金絲雀,錦衣華服,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我背負著責任,又怎么心安理得地欺騙自己去享受那一切呢?”
“當年——也不是您的錯。”華棠嘆了口氣,“我們誰都沒發現。”
“我當年就不該救他的。”葉薇安淡淡地說,“不提過去的事情了。現在苗疆如何?”
華棠正要開口,蕙質提著茶壺進來了。
“居然是我喜歡的果茶。”聞到熟悉的酸酸甜甜的氣味,葉薇安微微一怔。
“回夫人的話,這是許大人特意吩咐過的。夫人愛喝酸甜口的果茶,不能太濃。”蕙質說。
又是許明山。
葉薇安岔開了話,說:“如果我和許明山之間,沒有那么多恩怨,他許是我的良配。”
華棠睜大了眼:“教主——”
“華棠,”葉薇安看著她,溫和地說,“他這些年對我,可以說是無微不至。我不至于一絲好都感念不到。但是我始終覺得,那是他啊,欠我的。我和許明山之間,是注定你死我活的結局。”
華棠默默無言地點了點頭,心里卻有些難以明說的苦澀。當年她就是支持許明山與葉薇安在一起的人,后來,出來那些事,可能也是因為她曾經支持過許明山,許明山對她也網開了一面。現在想來,過去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這場大夢,一夢就是二十年,場場血腥,醒不過來。
“華棠,你只要顧全自己的安危就好。”葉薇安囑咐她,“我亦不是這場大戲的主角。這個時代,已經易主了。我們只能在關鍵的時候,添上一筆。”
“您的意思是——”華棠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
“正是。”葉薇安說,“這段時間,多加小心。”
華棠點點頭,起身告辭。蕙質送她到門口,華棠一個人往回走。從落月夫人的住所到落月教的教門,這條路,她這些年來,走了無數回,唯獨這一次,她走的毫無顧忌。因為她知道,葉薇安在背后看著她。
蕙質走出葉薇安所在的地方,低聲吩咐:“跟著華棠。”
幾只蝴蝶翩躚著,陽光還算不錯。華棠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腳步,伸出手指,蝴蝶落在了她的指尖。
“去。”她低聲說。
幾道紅色的光極速地沒入周圍。跟著華棠的暗衛只覺得哪里微微一疼,便再無異樣,彷佛只是錯覺。幾人發現藏身的植株上帶有尖銳的小刺,只當是不小心被刺到,就繼續觀察著華棠。
華棠將撲騰著翅膀的蝴蝶重新放飛,進了自己的小院子。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