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焉有容、夢璃和趙宛如三人隨著靈慕仙君來到山腳下的樹林，果然雪地上只見幾處紛亂的腳印，不見金老頭的尸身。
不過杜晚早有準備，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將瓶中的液體灑在地上畫了一個圓。豎起右手的兩指，杜晚口中念念有詞。他圍著金老頭尸體消失的位置正轉兩圈，倒轉兩圈，又拈起一撮雪花，放在鼻子前嗅聞。
三人也不知杜晚念的是什么咒，茫然地站在一旁，看著杜晚施法。
趙宛如小聲道：“靈慕仙君的樣子好像我小時候見過的四處行騙的江湖術士。”
夢璃忍笑，焉有容輕輕噓了一聲。
不多時，杜晚結束了手上的動作。他腳下的雪地突然變了樣子，原本雜亂的腳印消失不見，而是現出了一對孤零零的腳印。
腳印朝向樹林的方向，說明此人是從山上下來的。并且，這對腳印比方才的腳印更淺，從腳印的大小來看，怎么看都像是個女子留下的。
杜晚看著腳印，眼神高深莫測起來。
趙宛如驚訝道：“這是怎么回事？”
杜晚一邊仔細觀察，一邊回道：“這個法術叫做明鏡術，配合昨日水，可以還原被一段時辰內發生過的事情。”
片刻，孤零零的腳印消失了，金老頭尸體的周圍又出現了幾個人雜亂的腳步，還有類似狐爪的痕跡。
杜晚道：“三人一狐，這是你們留下的。”
趙宛如道：“對，是聶耳聞到了尸體的腐臭味，所以我們才走進林中。不過回頭想想有些奇怪，冬天剛死亡的人身上為何會有腐臭味。”
而杜晚則是在思考另一樣東西。在三人的腳印浮現之前，似乎還有什么東西沒有被明鏡術還原出來。不過杜晚并未聲張，而是不動聲色道：“看來帶走金老頭身體的人，有意隱去了行跡。走吧，我們先上山。”
路上杜晚走在最前，趙宛如雖然對杜晚方才使用的手段頗為好奇，卻礙于不是靈慕仙君的弟子，不敢多問。
回到山上，杜晚遣走三人之后，并未到主峰向丁辰匯報，而是轉身來到了望月峰。
百岳靈的大弟子史月出來迎接，將杜晚迎進大堂。
史月身姿高挑，婉約道：“靈慕仙君稍后，我去請師父前來。”
“有勞。”杜晚微微一笑，待史月轉身之后，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腳部。
不多時，百岳靈從門外走進來，“靈慕仙君。”
杜晚站起身道：“靈機仙子。”
“不知靈慕仙君何事來訪？”
杜晚道：“山主令我查明金修士的尸體無故消失一事，杜某剛從山下回來，有些問題要向靈機仙子請教一二。”
百岳靈客氣道：“靈慕仙君但說無妨。”
杜晚道：“我素來愛鉆研些可有可無的小法術，沒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場。我在金修士尸體消失之處發現了一處被人可以掩去的腳印……”說道這里，杜晚看向百岳靈，百岳靈的表情十分坦然。就連一旁過來續茶的史月，眼神也沒有任何變化。
杜晚接過茶，接著道：“不知靈機仙子座下首徒的腳印，為何會出現在金修士的尸體旁？”
杜晚眼角瞥見，因為這句話，史月的眼里終是出現了一絲慌亂。
而百岳靈卻平靜道：“史月，你先下去。”
史月離開之后，杜晚端坐著等百岳靈的答案，百岳靈卻只是道：“是我讓她去的，至于原因，恕我不能相告。”
“哦？”杜晚道，“又和你的丹藥有關？”
百岳靈道：“若我說無關，靈慕仙君也不會相信，又何必多此一問。”
杜晚道：“不是杜某不肯相信，而是杜某與靈機仙子彼此太過熟悉，即便看不見尸體，也知道金修士死在誰的手里。”
百岳靈嗤笑道：“靈慕仙君向來精明，不過很多事情，也許只是你以為而已。”
杜晚道：“葉炎出事之后，金修士是山上第二個無故失蹤的散人，這難道也是杜某以為而已？”
百岳靈盯著杜晚，眼中毫無波瀾，“既然如此，不如靈慕仙君將此事稟明山主，且看他如何定奪。”
見百岳靈隱隱不悅的樣子，杜晚適可而止道：“我也只是確認一下腳印的主人，并無其他意思。其實，杜某是來提醒靈機仙子，在你的大徒弟去之前，尸體已經被人帶走。此人靈力高超，所以我的明鏡術沒能還原出他留下的痕跡。在重華山上，何人有這樣的能力，靈機仙子應該比我更清楚。日后，靈機仙子可要小心行事了。”
百岳靈譏諷道：“那還要請靈慕仙君替我多多擔待，你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是被靈孚仙君發現了，重華山五位仙君，少不得要減去兩人。”
杜晚笑笑，對百岳靈的譏諷毫不在意，“這是自然。我能在重華山站穩腳步，也是多虧了靈機仙子的關照。今后，我們也該互相扶持才是。”
百岳靈道：“黃犀丹還差最后一味藥引，練成之后，我會讓人送到飛猿峰上。”
杜晚躬身，“那就多謝靈機仙子了。”
史月一直站在門外偷聽，杜晚走后，她走進來，恨聲道：“師父，您真的要將黃犀丹送給這個小人？”
“不送又如何，只要我還呆在重華山一天，我就不得不同杜晚虛與委蛇。”
“可是”，史月不甘道：“葉炎仙君的事也并非都是師父的錯，就算靈慕仙君向山主告發，您作為五仙之一，也不一定會受到太重的處罰。總比處處受制于靈慕仙君來得痛快。”
百岳靈長嘆一口氣，“月兒，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若是有別的選擇，我更想離開重華山，做個云游的散人。”
“師父去哪史月都跟著您，只是月兒替您咽不下這口氣。”
百岳靈道：“我始終背負了不少性命，合該如此。但是你千萬不要小看山主，他比你想象中更加令人畏懼。”
史月擔憂道：“那尸體怎么辦？若是靈孚仙君帶走了金老頭的尸體，他必定也是為了追查兇手，萬一查到師父的頭上……”
“若是他真的能查到，那我也無話可說。”百岳靈走至廊下，遙望北方，仿佛那里有什么萬分珍貴的東西。良久，百岳靈道：“為今之計，暫且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