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魏爺爺生病之后，一直很想見你一面。我知道你行程很滿，但是能不能盡快抽空回趟家？”李敏儀這回采取了迂回戰(zhàn)術(shù)，語氣放軟了許多，“子昂也說，他很久沒見你了，想跟你見見面。”

　　生老病死是自然定律，這一點，柳卿言很清楚。

　　有時候，真的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一個活生生的人說沒就沒了。

　　魏爺爺是她小時候非常美好的記憶，如今老人家生病了，她如果不抽時間去探望一下，那可就真是不合情理了。

　　揉了揉發(fā)緊的太陽穴，柳卿言望著車頂，嘆息一聲，“我盡量這周末回去一趟，明天讓助理重新安排行程。”

　　“好。”單單一個字，也能聽出李敏儀非常高興，語調(diào)都上揚了。

　　柳卿言腦海里想起自己媽媽笑容燦爛的模樣，勾了勾嘴角，“嗯，我掛了，該回別墅了。”

　　“好，等你周末回來。”

　　——

　　葉清風(fēng)早上醒來時，手臂酸麻，微微動了動手臂，才發(fā)覺身上蓋著毛絨絨的毛毯。

　　這是一張黑白條紋的毛毯，她認得，是雷阿姨的。

　　剛站起身，身后就傳來了刻意壓低的嗓音，“醒了？”

　　葉清風(fēng)轉(zhuǎn)頭，微微一笑，“早。”

　　“我給你買了早餐。”雷佩珊揚了揚手里的豆?jié){和吐司，“你先去洗漱吧。我在這里看著葉先生就可以了。”

　　“好。”

　　葉清風(fēng)洗漱完畢后，一出洗手間的門，就瞥見葉明達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

　　“爸。”看著床上消瘦的男人，不知為何，她的眼眶就紅了，“你終于醒了。”

　　葉明達手撐在床板上，看著她笑，“你來啦。”

　　雷佩珊在他背后墊了個枕頭，笑道：“瞧你高興得！清風(fēng)昨晚就來啦。她陪著你一個晚上咯。”

　　“快一個星期沒見到你了。”葉明達麥色的臉龐笑容半分不減，望向正朝他走過來的葉清風(fēng)，“怎么感覺你瘦了？”

　　“哪有。”葉清風(fēng)順勢坐到了床邊，拉起他的手，“你才是真的瘦了呢。”

　　葉明達抬起右手，覆在她的手上，問：“吃早餐了嗎？”

　　“還沒，正準備吃呢。”葉清風(fēng)抿唇一笑，“一起吃吧，剛好雷阿姨買了你喜歡的豆?jié){。”

　　“嗯。”

　　葉清風(fēng)坐在沙發(fā)吃早餐吃到一半，對那熾熱的目光實在無法忍受了，朝葉明達嘟囔道：“爸，你吃早餐啊。干嘛一直盯著我看？”

　　葉明達雙手捧著豆?jié){，挑眉笑道：“我女兒長得美，我愛看。”

　　葉清風(fēng)翻了翻白眼，“你都一把年紀了，說這話也不害臊。”

　　雷佩珊啃著吐司，笑了，“你們父女倆還互相頂嘴呢！趕緊吃早餐吧！等一會兒還要做個全身檢查呢。”

　　“清風(fēng)今天不用上班嗎？”葉明達忽然問。

　　“上個星期連著忙活了一整個星期，公司老總給我放假了，讓我休息兩天。”葉清風(fēng)看向葉明達，解釋道。

　　雷佩珊喝了一口豆?jié){，語調(diào)比往常輕快了許多，想必心里也很高興，“今天由清風(fēng)來陪您做檢查。您可不能像平常那樣鬧別扭了。”

　　“那是自然。”葉明達接了一句，隨后發(fā)現(xiàn)不妥，爭辯，“我什么時候鬧別扭了？你可別瞎說，清風(fēng)會當(dāng)真的。”

　　雷佩珊控訴般反駁，“怎么沒鬧別扭？您說您都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平常做檢查的時候，醫(yī)生都搞不定你。”

　　葉明達佯裝生氣地指著雷佩珊，“我跟你說，你別誣陷我！我什么時候鬧別扭了，你說。”

　　葉清風(fēng)看著他們，笑了：“爸。作為您的女兒，我非常清楚你有多難伺候，雷阿姨能照顧你一整年，真是太不容易了，你平常可要多體諒她！”

　　上一次來探望的時候，葉清風(fēng)就發(fā)現(xiàn)了，葉明達和雷佩珊的相處得非常好。有時候，兩個人還會慪氣斗嘴。若是不知情的人見了，乍一看，還會以為他們是一對夫妻呢。

　　葉清風(fēng)之前也了解到，雷佩珊早年跟丈夫離了婚，沒有孩子，之后一直在醫(yī)院當(dāng)護士。現(xiàn)在，年紀也五十有余了，而且她性格非常樂觀開朗，確實跟葉明達挺配的。

　　葉清風(fēng)其實一直都沒有排斥葉明達再婚，所以現(xiàn)在他們倆這樣相處，她打從心底里覺得高興。

　　“你到底是誰的女兒？現(xiàn)在竟然都不幫我說話了！有你這樣的女兒嗎？”葉明達嘟囔了一句。

　　葉清風(fēng)笑得更燦爛。

　　雷佩珊也笑了，對著葉明達說道：“這戲再演下去就過了啊。得嘞！您趕緊吃早餐，吃完之后，咱們做檢查去。”

　　葉明達捏了捏手里的吐司，嫌棄道：“你明天早餐能買小籠包嗎？這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吃吐司了，膩了。”

　　“我之前買小籠包，你不是說不好吃嗎？怎么現(xiàn)在又想吃了？”雷佩珊看向葉清風(fēng)，話語像連珠炮似的，“你爸是真難伺候！買蓮蓉包的時候，他說他想吃小籠包。買小籠包的時候，他說他想吃吐司。現(xiàn)在我買吐司，他又說他想吃小籠包。”

　　雷阿姨這副氣哼哼的模樣，讓葉清風(fēng)不由地想到了一個詞——口是心非。

　　雷佩珊雖然嘴上在抱怨著，但明天肯定會給葉明達買小籠包。這倆人明明都年紀那么大了，怎么好像那么幼稚呢？

　　葉明達耍小性子，“我不管，總之，明天早上的早餐如果不是小籠包，我就不吃了。”

　　葉清風(fēng)：“爸，你趕緊吃早餐吧。作為一個病人，你咋這么多話呢？”

　　“現(xiàn)在翅膀硬了，你還敢嫌你爸啰嗦了是吧？”葉明達嘴上這么說著，卻已經(jīng)乖乖地開始啃吐司了。

　　三個人其樂融融地吃完早餐，已過了將近半個小時。

　　吃完早餐后不久，葉明達開始接受檢查了。

　　檢查的時候，葉明達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葉清風(fēng)看。

　　雷佩珊笑話他，“雖然你閨女確實長得很美，但你也不用一直盯著她看吧。看得我心里都發(fā)毛了。”

　　葉明達低聲囁嚅了一句話，葉清風(fēng)沒聽清楚，但彎腰站在床頭的雷佩珊卻聽得清清楚楚。

　　“現(xiàn)在不多看兩眼，以后說不定就見不著了。”

　　一聽到這句話，雷佩珊的心就顫了一下。

　　是啊。再不多看兩眼，以后可能就沒有機會再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