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末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七八張沾滿灰塵的臉,湊得最前面的是薛鴻明。
“小黑,你沒死嗎?”
薛鴻明微微一怔說道:“你的反應(yīng)和別人有點(diǎn)不一樣哎。”
一般人遇到大劫難醒來以后肯定會說,我這么沒死,而不是你怎么沒死。
當(dāng)然里面的原因是陳末知道自己不會死,就算是這平天宗的人死光了自己也不會死。
陳末站起身來,看了看被夷為平地的五峰,拍了拍身上的泥屑說道:“你怎么還留在平天宗呢,現(xiàn)在平天宗已經(jīng)沒了,樹倒猢猻散,還不快跑路。”
只是陳末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向來脾氣極好的薛鴻明卻忽然一把揪住陳末的衣領(lǐng),一點(diǎn)都沒有預(yù)兆的爆發(fā)了,看著陳末說道:“只要我們還活著,平天宗就還在,平天宗還在。”
現(xiàn)在的陳末,殺死眼前這個黑壯的少年,只要一念之間,但不知道為什么陳末卻沒有反駁對方,而是淡淡的說道:“放手,爭論沒有任何意義。”
薛鴻明紅著眼說道:“掌門死了,峰主死了,師傅也死了,那么多師兄弟都死了,都是西門王府的雜碎干的,我要給他們報仇,我不會讓平天宗就這樣沒了的。”
薛鴻明無疑是在講一個笑話,但是陳末卻沒有把這個當(dāng)成是一個笑話在聽,因?yàn)檠櫭髡f的很認(rèn)真,而且薛鴻明的態(tài)度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個人。
陳末點(diǎn)頭道:“好,在你心目中平天宗還在,但是五峰不在了,守山大陣不在了,連個金丹期的修士都沒有,你覺得這樣的平天宗還有繼續(xù)下去有什么意義?”
薛鴻明喃喃道:“五峰不在了,我們可以找其他的山頭,守山大陣沒了,我們可以再布,修為嗎,我們還很年輕,我們可以繼續(xù)修煉,一直到金丹期,甚至元嬰期,我相信那一天遲早會來的。”
“那他們呢?”陳末冷笑道:“你們應(yīng)該心知肚明吧,憑你們幾塊料,這輩子連金丹期都難,更何況是元嬰,名存實(shí)亡有什么意義嗎?”
那些滿手都是泥垢,比修行者卻更像是莊稼漢的平天宗弟子,全部都沉默了。
現(xiàn)實(shí)太殘酷了!
像薛鴻明這般天真卻執(zhí)著的人太少了。
“平天宗已經(jīng)沒有了。”
有一個弟子默然,然后向下山下走去,他是這些人里面除卻陳末以外唯一一個筑基期的修士,名叫王峰。
經(jīng)歷了這場毀天滅地的劫難以后,感受到元嬰期修士的強(qiáng)大,他已經(jīng)沒有像之前那般樂觀了。
筑基期的他,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夠有望金丹,至于元嬰,他從來不敢奢望。
去找元嬰期修士遍地走的西門王府復(fù)仇,做夢吧!
下山,然后改名換姓,他知道如果自己運(yùn)氣好點(diǎn)話,重新拜入一個山門應(yīng)該不難,哪怕沒有宗門收自己,在凡塵當(dāng)一個散修,別人也都會稱自己一聲仙師了,又何必將那樣重的擔(dān)子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有一便有二!
在陳末刺穿人心的言論之間,除卻陳末以外的八人中走了五個。
早就失了魂的薛鴻明忽然跪了下來,看著僅剩下的陳末,還有一個修為只有煉體七層的吳姓弟子,還有一個因?yàn)橹貍麨l死的弟子。
“求你們別走了,別走了,我們在一起還有希望,平天宗就還在,家……就還在。”
吳姓弟子默然說道:“我吳有為在世上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我今年三十七歲了,卻停滯在煉體期,這輩子連筑基都無望,去其他宗門估計也沒有人要了,我不會走。”
“是你把我挖出來的吧。”陳末忽然看向那個吳姓弟子說道。
吳有為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的?”
畢竟吳有為把陳末刨出來的時候,陳末還在昏睡呢。
陳末笑了笑:“我欠你一個人情。”
吳有為擺手說道:“都是師兄弟,都是平天宗的人,別那么客氣了。”
“陳末,你別走了好嗎?”薛鴻明熱枕的說道:“我知道你很聰明,也很厲害,若是你帶我們重整旗鼓的話,或許平天宗還有未來。”
陳末看著還跪在地上的薛鴻明,忽然又想到了那個家伙,搖頭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站起來。”
“你是答應(yīng)了嗎?”
薛鴻明大喜過望的說道。
陳末點(diǎn)點(diǎn)頭。
從本質(zhì)上來說,陳末是個很冷漠的人,但這一刻,他卻被深深的觸動了。
放棄很簡單,堅持卻很難。
在此之前,陳末從來沒有認(rèn)可過薛鴻明這樣的人,與萬千凡人一般無二,但他又不一樣,他雖然不強(qiáng)大,但他的血是熱的。
最后薛鴻明又救出了兩個埋在山體里的兩人,不過,就留下了一人。
叫做馮秋露,是唯一留下的女弟子。
等于說,加上陳末和那個快死的弟子的話,平天宗也就只剩下五個人而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不多不少,長生觀初建之時,也只有五個人。
在葬掉近百具尸體以后,新的平天宗在之前的平天五峰附近的一座小山上成立了。
既然成立了新的門派,那么就應(yīng)該要有一個掌門。
眾人首推的自然是陳末,但是陳末卻淡淡的說道:“有人跟我說過,門派的掌舵者,未必一定是修為最高的,但一定是最熱愛這個門派的,所以我推舉薛鴻明為新的繼任者。”
因?yàn)樗腥硕挤艞壛似教熳冢櫭饕恢睕]有放棄,在陳末看來沒有誰比他更合適了。
因?yàn)殛惸┩扑],所以薛鴻明成為了在新的掌門。
當(dāng)然,一個煉體三層的小子,應(yīng)該是歷史上修為最低的宗門掌舵者了吧,但現(xiàn)如今平天宗真正的主心骨卻肯定是陳末。
陳末從來都不是一個樂天主義,這樣的平天宗比當(dāng)初的剛起步的長生觀還不如,自然是不可能出現(xiàn)奇跡的。
一個宗門的選址向來是無比謹(jǐn)慎的,除卻要考量到宗門的地形,比如建造守山大陣便利之外,還需要考慮到選址的靈氣濃郁程度,一般來說,還會依山再建造一個聚靈陣,以保證宗門弟子日后修煉的速度。
落后要挨打。
而平天宗現(xiàn)在所在的山上,靈氣稀薄無比,也沒什么天險可守,比一個強(qiáng)盜窩還不如。
不過陳末并不擔(dān)心,有自己在,平天宗必定能夠崛起,只是現(xiàn)如今的自己修為太低,對于平天宗起不到?jīng)Q定性的作用。
不過,幸運(yùn)的是,自己很年輕,新的平天宗也很年輕。
年輕便代表著機(jī)會。
新的掌門薛鴻明卻勤快的很,不光是帶頭在山腰上挖出了修煉的洞府,還親自雕刻了一塊寫著平天宗三個字的石碑放在山腳下。
以示平天宗還在。
這些事情陳末從來都沒有參與過,三天的時間一直都在打坐,陳末已經(jīng)快要結(jié)丹了,而這吞天魔功,結(jié)丹雖然不難,但陳末想的卻不只是結(jié)丹那么簡單,這也是吞天魔功的玄妙之處。
只是陳末的靜修很快就被打斷了。
吳有為找到了陳末。
“陳末啊,方師弟快不行了,我們總不能眼看著他去死吧,你想想辦法吧。”
方師弟,就是那個被薛鴻明從廢墟里拖出來已經(jīng)是半死的煉體期的弟子,這挨了好幾天,終究還是快要撐不住了。
“我可以救他,但是這是你求我的。”
陳末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讓吳有為用掉之前陳末欠的那一個人情。
吳有為頗為欣喜說道:“那行啊,是我求你的,你快些去救方師弟吧。”
陳末淡淡的說道:“且慢,我再給你選擇,我陳末有辦法讓你結(jié)成金丹,甚至元嬰,但那樣你也要求我,但我只會答應(yīng)你其中一件事情,你還希望我?guī)莻€你的事情是救你方師弟嗎?”
這是他給吳有為的選擇題。
吳有為微微一愣說道:“我相信你沒有說假話,不過若是二選一的話,我還是希望你救方師弟。”
這哪里像是修行之人啊!
陳末暗自搖頭,你這可是親自放棄了天大的機(jī)緣啊。
不過陳末依舊尊重他的選擇,說道:“好,既然你已做出選擇,那我跟你前去。”
而在洞穴之內(nèi),那個姓方的少年早已經(jīng)是氣若游絲,薛鴻明著急的是抓耳撓腮,那少女磨樣的馮秋露更是眼淚滴垂。
“陳末來了。”吳有為大喊道:“他能救方師弟,大家別擔(dān)心了。”
陳末看著那土床上的方姓少年,對著薛鴻明說道:“你和馮秋露去外面守著,別讓人打擾到我,再晚些,我也救不了他了。”
薛鴻明點(diǎn)頭,二話沒說就帶著眼眶很紅的少女往外走去。
“吳有為,你幫我脫掉他的外衣。”陳末吩咐道。
吳有為點(diǎn)頭照做。
陳末能看到的是,這個方姓少年的重傷在腹部,被一塊尖銳至極的巖石自后背刺入,而且還斷在了肺腑之間,若不是這個少年還有煉體八層的修為,估計也撐不到現(xiàn)在了。
陳末自口袋里摸出了一塊上等靈晶,這是秋霜峰里的老毒物的遺物,一共只有三塊,除卻陳末為了自己結(jié)丹留下來的兩塊以外,也就多了這么一塊而已,對于還沒有打開儲物戒指的陳末而言,這上等靈晶還是有些珍貴的。
但是現(xiàn)在為了救人,陳末也沒有其他路線可走了。
陳末將那塊上等靈晶放在手上,那上等靈晶就像是一塊融化的冰塊一般,化作一股淡淡的煙霧。
那是很純正的靈氣,不需要經(jīng)過經(jīng)過煉化就能被吸收的靈氣。
陳末輕輕的將靈晶貼在那方姓少年的背后,只見那靈晶的煙氣居然慢慢的鉆入到了那少年的肉身當(dāng)中。
雖然不是活死人,但至少是肉白骨。
吳有為的嘴巴都合不攏了,眼見那少年背部已經(jīng)腐爛的皮肉去慢慢都掉落了下來,變成細(xì)膩至極的皮膚,少年的臉色也開始逐漸紅潤起來。
吳有為有些相信陳末之前的承諾了,但是若是重新選擇,吳有為覺得自己應(yīng)該還是會選擇救自己的方師弟的。
雖然,平日里方師弟對自己并不友好。
一塊上等靈晶救一個煉體期的弟子,其實(shí)并不是一個很劃算的買賣,所以陳末也沒有浪費(fèi)那上等靈晶里面的靈力,在治好方姓少年的同時,還將靈力輸入到這家伙的體內(nèi),眼見這家伙直接是從煉體期直接飆升到了筑基初期。

秣筆簫聲
年輕人要的就是熱血青春,新的平天宗代表著新的希望,可以一起開創(chuàng)新的美好的未來。 熱血的青春歲月里,永遠(yuǎn)不孤獨(dú),陳末的修行之路也是一樣。 算是沒有走傳統(tǒng)的重生套路,希望大家能夠接受這種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