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去還來得及嗎?
魚小淮愣愣盯著梅至簡,她眼前的人是誰呀?閻王爺呀!他不讓人死,誰敢死!
魚小淮瞬間諂媚一笑,“你不用跟我一起去了,你先去地府看看周析下去了沒,要是下去了你千萬囑咐小鬼們別收他,我在山里等著他,一定不要收他!”
梅至簡無奈搖頭,“看來善心不能隨便發,還得售后服務。”
“拜托拜托!”魚小淮雙手合十,虔誠一拜。
“這樣吧,我先回去,”梅至簡從袖中拿出一根毛筆長短的煙花棒,“如果你遇到什么事需要叫我,放這根煙花,我隨時會到。”
魚小淮撫摸著這根煙花棒,寶貝呀,閻君殿下給的,關鍵時刻還能保命,一定要珍藏好!把煙花棒揣在懷里,又不放心地摸了摸才安心。魚小淮準備再多要幾根時,回頭已空無一人。
秒閃啊!
燕云山霧氣繚繞,露重濕寒。
魚小淮走到半山腰,妖風忽作,疏影徘徊,隱隱約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郁郁蔥蔥的灌木叢中傳來,由遠及近,十分駭人。
不會是山中的豺狼虎豹聞到人肉味兒跑過來開葷了吧?
魚小淮倒抽一口涼氣,四肢僵硬立在原地不敢亂動,手暗戳戳揣進懷中,緊緊握住梅至簡送的救命煙花。
風過,樹葉靜止了,腳步聲卻愈來愈清晰,正是往魚小淮這邊走來的。魚小淮屏住呼吸,藏身在大樹后,仔細聆聽那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魚小淮握緊煙花,時刻準備發射。
遠處的草叢中一只腳壓倒百草,又有一雙手撥開草叢,云霧中露出一個人形。
魚小淮定睛一看,撒花兒似的撲了上去!
一個黑影撲過來!
周析還沒來得及反應,向后踉蹌幾步,已穩穩被魚小淮抱住,耳邊傳來她又驚又喜的聲音。
“周子疑,我就知道你死不了!太好了!”魚小淮開心地要蹦起來了!摟住周析的脖頸開心地叫著。叫著叫著,淚珠卻不爭氣地流下來。當她想到周析要在后山絕望死去的時候,她真的難過得要死。可是他沒死,現在活生生站在她眼前,這是喜極而泣的淚珠,是失而復得的淚珠。
魚小淮抱著周析,哭花了攬月閣的粉霜,玫瑰鋪的胭脂,濕透了錦綸巷的絲綢衫。
周析緩過神,臉上的疲憊被笑容驅散,將魚小淮抱得更緊些,像哄嬰兒般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沒經過你同意,我不敢死。”
她放開他,看著他凌亂的發髻,霍地笑了,吹出一個大大的鼻涕泡。
“……”
周析忍了一忍,終是未忍住,笑得更大聲了。
汪!
魚小淮臉紅:“我不要面子的嗎?”
經過后山一夜,周析還能如此完好無恙,著實出乎魚小淮意料。除了發髻有些凌亂,衣襟染了露水,鞋子沾了泥濘,其余一切完好。魚小淮欣喜之外多了幾分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從山上走下來的?”
“她給我下了藥,可惜被我提前發現,所以我根本沒喝,裝病被他們抬到山上的野地里。來的路上,我已經記住了下山的路線。”
魚小淮一方面真心佩服周析的智商,拍著周析肩膀連連感慨道:“厲害了,老鐵!”,另一方面也驚訝于周夫人的狠毒,也就是周析話中的那個“她”。
周夫人居然能想到用計將周子疑毒倒,借城北的瘟疫做東風掩蓋真相,看來籌謀不只一兩天。魚小淮想到那天無意中聽到假山后周夫人和煎藥老崔的對話,更起疑道:“有天傍晚,我看到廚房的老崔在假山后給你燒紙,然后周夫人出現了,兩個人的講話我沒聽清,不過會不會和這次一樣,他們倆合計在你藥里下毒?”
周析點點頭:“他們確實在我藥里下了毒,不是一次,而是每天。她心思縝密,害怕哪一天我突然死了會令父親起疑,便每日在我藥里下少量毒,使我終日病臥于床,即使哪天咽氣,大夫也察覺不出異樣。”
“這么狠!”這種情節魚小淮只在電視劇里看過,周夫人心思縝密令人發指。“那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九歲那年吧。”
所以他從小就要提防著身邊的人毒殺自己?魚小淮想想自己九歲的時候,還在為每天能偷偷買五毛錢的辣條和老媽周旋,而他小小年紀便背負了本該不屬于他的人生經歷,肯定很辛苦吧。
魚小淮道:“她為什么要害你?你們周家家大業大,她一輩子吃穿無憂,而且她還有自己的兒子,以后可以繼承很多家產,怎么就容不下一個孩子?”
周析沉吟良久,嘆道:“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吧,為什么容不下一個孩子。”他的話語里沒有仇恨,沒有怨懟,只有一點點淡淡的感傷。當一個九歲的孩子無意中偷聽到大人的對話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個他一直想被得到認可的人啊,居然對他的存在厭惡至極。
“所以你的病都是裝的嘍?”
周析默認了。
“所以那天你被我氣的吐血也是演給別人看的?”
周析笑而不語。
唉!魚小淮呀魚小淮,你居然配合別人演戲那么久還蒙在鼓里不自知,你是得有多笨哪!魚小淮狠狠在腦殼上敲幾下!這里面裝得都是空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