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風卷起地上的灰塵與枯葉,空氣中彌漫著還沒散去的血腥味,凄厲的哭聲又從客棧中傳出來。
這時,那老板娘尹婉嫕卻又開始哭嚷:“哎呀,我這是碰上什么倒霉事了,我一生好事做盡,這種事情怎么輪到我頭上,我的客棧啊——”
怕是這四周都得知道,這哭叫聲是從茗德客棧老板娘那兒傳出來的。
白傾顏從樓上下來正巧看見這一幕。
一滴冷汗從趙亭遠額頭滑下,他擦了擦汗,帶著一行人踏入客棧前廳,混著濃茶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裕饒隨后跟進來,卻被門外的侍衛攔住了。
“命案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進出。”
趙亭遠扭頭一看是裕饒,雖然眼中帶有一抹不易察覺的不屑之感,但是,還是讓他進來了,趙亭遠也想看看裕饒到底有什么本事。
正門前那些不堪入目的腐肉骨架都被處理走了,只剩一攤子快干了的血。
“見過大人,大人。”
“還不把這血處理干凈?等著礙本官的眼嗎?”
“等一等。”裕饒慢慢靠近,食指和中指劃過眼前,有一道淺淺的黃色光劃過,他只道:”這死者的血,不太對勁。“
“確實。”白傾顏奪過裕饒的話語權開始分析道:“那具腐尸身材魁梧,頗具男性特征,但由于整個肉身被毀的太厲害了,無法查看除了吸干精魂以外的傷,這人雖然看起來挺壯實,實則不堪一擊,況且,周圍沒有也發現打斗的痕跡,對方應該是乘其不備。而對方主要目的是吸食他的精魂,一但使用功法,他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自然輕輕松松就讓他沒命了。”
白傾顏做完這一番推測,感覺自己很完美的還原了現場。難免就有些小驕傲起來,白傾顏雙手在胸前一交叉,一只腳后跟點地,看了看趙亭遠,又挑釁了裕饒,白傾顏這幾年可不是白混的。
顧千辭靜靜望著白傾顏,他原本姿態安靜,綰著冠發,這會兒,寵溺的瞧著白傾顏,一低頭,臉部輪廓更顯清晰,雙眸下彎,挺拔的鼻梁,又微微一挑薄唇笑了笑。
“所以——”。
在白傾顏快要結尾的時候,裕饒插話道。
“姑娘,在我看來,你說的也不全對,姑娘難道沒有想過會是熟人作案才會如此沒有防備嗎?我勸姑娘還是不要隨意對此事隨意下定論。”
白傾顏皺著眉,瞇了瞇眼睛,臉上顯出一股絕不妥協的氣勢。
說她隨意?妄斷?白傾顏不相信這世上還有她解決不了的事?
白傾顏心想:“我不僅是個財迷,要把盤纏都弄到手,還要堵上你的嘴。”
裕饒語氣極淡地再次開口:“姑娘敢同在下打賭嗎?如果姑娘贏了,這件事我便不再插手,姑娘不僅可以的到趙大人的賞金,我還倒貼一百兩給姑娘,但如果我贏了……”他頓了頓。
白傾顏當然不能做縮頭烏龜了,于是白傾顏毫不退縮地接口:“好,一言為定,如果公子你贏了,我白傾顏唯便答應你一個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絕無二話。可若公子你輸了,也希望公子能信守承諾。”
“那是自然。”裕饒堅定的回答。
顧千辭握住白傾顏的手腕:“師父,真的要和他賭嗎?”
白傾顏說道:“當然,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看不見裕饒的眼睛,但他的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壞壞的笑容。
然而就在這時,老板娘尹婉嫕看見趙亭遠這前后跟著一堆大大小小的,側身站起來,繞過侍衛脫口而出的幾句話,一看就是想要抱大腿:“大人,您可要為小人做主啊,茗德客棧,這開了多少年,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這妖邪作怪,一封店,反倒出了人命啊。”
可明明她應該是受害者,但她似乎很怕追究她的責任,更怕官府說她殺了人,可若她是兇手也沒必要這么主動,過于明顯的暴露自己,一個弱女子,也沒有那樣大的力氣拖動一個壯年男子。
“哦?那為百姓封店,倒是我的罪過了?”趙亭遠反問老板娘。
“不是的,大人,只是小人實在過于害怕。”說著這老板娘又顫抖了幾分。
隨著老板娘尹婉嫕靠近,一股香甜的木蘭花粉味撲鼻而來,凝眸瞧她,那幾抹淚倒是哭花了妝,論誰瞧著她哭得兩眼泛紅,生得又十分嬌柔,更是惹人憐愛。
趙亭遠點點頭:“尹老板,可否跟本府說一下案發時的具體情況?”
老板娘流著眼淚哀哀道:“回大人,當時大概是寅時,當時我被一陣雜亂的聲音所吵醒了,從樓上的臥房下來,整個前廳陰森森的,我什么都看不清,只好先點一盞燈,當時風太大了,把窗戶吹開了,我拿著黃舊的燈罩里微弱的光一閃一閃的,光線太過黯淡,我根本什么都沒看到。”
一開始風不斷拍打在燈罩上,后來當白傾顏準備過去關窗的時候,風把燈吹滅了,那燈罩子沒了光亮,白傾顏突然感覺腳下碰到了什么東西,白傾顏再去點燈湊近一看——白傾顏實在是下的沒了魂哪,大人要為我做主啊——”這尹婉嫕仔細描述著發生的一切,之后哭的更上勁了。
趙亭遠咳嗽了幾聲:”好了,本府,知道了。“
裕饒細致的在客棧內緩緩晃了一圈又來到趙亭遠身邊:”大人,還需仔細盤查客棧,才能查出這妖邪作怪的源頭。“
趙亭遠不耐煩的隨口一應,并沒有當回事:“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此事之后再議。”
“神仙請,與我做同一轎子回府吧。”趙亭遠向白傾顏走過來,請白傾顏上轎。
夜色逐漸變得漆黑,尹婉嫕穿著一身黑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確認過身邊的情況,轉到屏風后面,移開自己房間的那幅山水畫,從客棧的后窗跳出,走過一段石板路,冷風灌進她的衣袍,天氣很冷,但她沒有返回去的念頭,她裹了裹黑袍,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