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我的蛇鱗一片一片的拔下來，然后又縫上去……好疼啊……真的好疼好疼……”
少年似乎陷入了魔怔之中，將自己無助地蜷縮起來，低低嗚咽著。
他一直在呢喃著，好疼，好疼。
已經無法想象他那時有多么絕望。
多么希望自己能夠死去。
鳳青溪輕輕拍著他的背，如同哄一個孩子一般，溫柔耐心地安撫。
待到少年情緒微微穩定下來，她轉身，看向那群人。
心中殺意在不斷增漲。
“剛剛他說的，可都是事實？”
鳳青溪話音剛落，便有人出了聲。
那會兒不讓他們說話可真是憋壞了他們，此時更是一個個地忍不住叫罵起來。
“是真的，你能拿我們怎么辦？”
“他可是妖怪！害死人的妖怪！”
“害死我們那么多人，還不允許我們割幾塊肉啊？”
“你說你一好好的小姑娘，怎么竟干這種與妖怪為伍的事呢！”
……
鳳青溪默默捏緊了拳頭，“你們口口聲聲說，他是害人的妖怪，那敢問，他出現后你們這里可否死過任何人？”
人群沉默了。
是啊，自打他來了這里，他們這兒好像……真的沒有死過任何一個人。
突然一個女子站了出來，長相尖酸刻薄，說出的那話也不像是個人話。
“他是異類，便該死！留著他，遲早會成一個禍患！”
此話一出，眾人又都紛紛附和。
可不是嗎？
當初那些事他們可都有份。
都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
更何況他們這么多人，弄死一個無名小姑娘和一只蛇妖，又能怎么樣呢？
除了他們，沒人知道。
“你們……該死。”
鳳青溪一直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但她這句話中所蘊含的殺意卻是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她突然抬起頭，為首的那個大叔看清了她此時的面容。
“她！她也是妖怪！殺了他們！快！”
他仿佛突然失了魂一般，身體止不住地往后退，像是想要藏匿在人群中。
終于有人也注意到鳳青溪這邊的情況，他們也如同那人一般，看到了鳳青溪的眸子。
金色豎瞳。
妖怪！
這是妖怪的特征！
人們驚聲尖叫著，四處逃竄。
他們欺軟怕硬，正是因此，才會害怕鳳青溪，才會欺辱蛇妖少年。
鳳青溪的身后緩緩出現了一個虛影，隨著她唇角的勾起，這片小世界亦隨之崩塌。
這是……惡魔的微笑。
人們的臉逐漸扭曲，他們想要逃出來。
可是逃不掉。
有的人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就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徹底消亡。
魂飛魄散，永不存在。
毀滅……毀滅。
鳳青溪已然失去了理智，心中所念只有四字，‘毀掉一切’。
身后突然有什么碰了她？
她神識模糊，卻還是回了頭。
這才看到了一直在她身后的蛇妖少年。
她下意識地軟了軟笑容，金色豎瞳的特征也逐漸從眸中褪去。
少年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這個世界被毀滅他卻還能活下來。
他看到鳳青溪軟糯的笑容，也下意識地回了一個甜甜的笑。
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鳳青溪的身體便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趕忙過去，地面摩擦著蛇尾，比之前鳳青溪所聽到的聲響多了幾絲平穩，卻也多了幾分急促。
等他將人抱起來后，這才發現他們已然換了一個地方。
原本……那樣對他的那些人已經消失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之前所有委屈都可以忍住的。
明明說好要堅強的。
明明說好……
但是那些一到了她面前，就全部瓦解。
忍住的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
受過的委屈都想要和她說，朝她訴苦。
就是繃不住。
他想著，眼眶中竟是又積蓄了些許淚水。
眼圈紅了一圈，是剛剛鳳青溪問的時候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哭腫的。
那些人……
他一旦想起，不，他根本就不敢想起。
那些事情太過黑暗，太過絕望。
每次哪怕只是想一想，他整個人都會被名為恐懼的情緒淹沒。
他看著自己懷中的人，臉色極為柔和。
如今當務之急，是先找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將她，鳳青溪，也是……
少年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可眼中的神色卻是極為認真，仿佛天地間最為忠誠的信徒。
明明之前沒有感覺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一面對她就感覺委屈極了。
少年無奈地笑了笑，在這附近尋到了一處山洞，便將鳳青溪輕柔地放下。
讓她靠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蛇尾，以免她感到不適。
看著曾經思之若狂的那樣一張臉，如今近在咫尺，他不禁癡迷地靠了上去，手指輕輕摩挲著他曾無比熟悉的臉龐。
說實話，他也曾預想過他們再會的場景。
只是沒想到他們最終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
他曾問過自己身邊的妖族，他們都說，女子不喜歡哭哭啼啼的男人，喜歡有責任有擔當的男子。
而今……
他不僅被她所救，還哭哭啼啼。
怕是會厭煩他了吧。
畢竟如果設身處地的思考一下，他如果是一個女子，怕也不會找像他一樣的男人。
更何況，他還是妖。
看來……
此生再無可能了。
“唔……別走。”
鳳青溪醒來后睜開雙眼便看到面前這人轉身想要離開。
一時情急喊住了他。
“你……你剛剛說什么？”
鳳青溪撐地讓自己起身，怪異地看了一眼面前似乎異常興奮的少年，再次重復了一遍。
“別走？”
少年眼睛里的光芒不由得更亮了，“你是在讓我不要走么？”
但他還是有些不確定，于是又低低地問了一遍。
“是啊。”
鳳青溪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隨即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心中暗暗嘀咕道。
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就急著走，我有這么可怕嗎？
可少年不是這么想啊，他又露出了笑容，在心底卻如同誓言一般許諾。
這可是你不讓我走的，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便永遠都不能趕我走咯！
像是玩笑，但更多的是隱藏在背后的認真。
“先跟我來吧，我在這里有一個落腳之處。”
鳳青溪起身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正好是自己曾經游玩過并長時間逗留過的一個世界。
至于怎么認出來的呢……
主要是因為她對這里的山洞太熟悉了。
咳咳。
那時年少無知，竟喜歡往山洞里鉆。
“等等！我這衣服……怎么這么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