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青溪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她低低呢喃著,像是在腦海中尋找著‘元霧壩’的有關事件。
“有了!”
她突然站起身來激動地說了一句,然后走到了白阮面前蹲下身來看著她詢問道。
“你看到的那個怪物長得什么樣子你還記得嗎?”
“記得。”
白阮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目光與鳳青溪直視著,不見絲毫閃躲之意。
“那你可以描述一下嗎?”
鳳青溪站起身來走了回去又坐回了扶零風身邊,朝著白阮歪了歪頭詢問著,期間她也一直觀察著白阮的神色,若是觀察到一絲一毫的勉強那她絕不會逼迫。
“可以。”
白阮點了點頭,隨即便開始回想起那晚她與劉南生所見到的那個體型龐大異常丑陋的怪物。
“他……長得全身焦黑,像是被雷劈過一般,隱隱約約有點像是個人形,但很畸形,又有些像是青蛙的形狀。”
鳳青溪聽了她的描述激動地站了起來手握拳用力一握,轉過身來看著他們非常確定道:“沒錯!就是
他!”
她又走到白阮那邊去,好似胸有成竹一般,“那小童唱的可是這兩句詞,大壩藏著三四事,魏氏生童若未生。”
“對。”
白阮雖然有些訝異她是如何知道的,但還是給予肯定的點了點頭,坐在一旁的連寒易見此忍不住驚訝地張大嘴巴給鳳青溪豎起了大拇指。
扶零風則一直安靜地坐在那邊,斂眸看著地面,好像對他們所說的不感絲毫興趣。
“就是他了!魏生!”
鳳青溪踢了踢腳下的石子,用力一踢將它踢到了河中,石子落入清澈的水中濺起幾分波瀾但因為水流的急湍又再次泯然于眾。
“魏生?”
白阮站起身來走到了鳳青溪的身邊,疑惑地問道,她來到了鳳青溪身邊卻沒有跟著她一起無聊地踢弄著河邊的那些石子,只是安安分分的站在那里等待著鳳青溪的答復。
“嗯,魏生,不若未生。”
時間回到了六百年前,那個時候的元霧壩還不是這么荒涼荒無人煙,在云霧壩有著一個小村子,大家都在里面和睦相處著。
雖然說人不是很多,但是卻也家家興樂,鄰里之間的相處也算是和諧。
魏氏就是這個村子的一員,她是一個剛死了相公沒多久的寡、婦,如今身懷六甲,眼看著孩子就快要出生了。
本來這一切沒有什么,只是到了魏氏生產那天,天空中突然傳來陣陣轟鳴,閃電閃過好似要劃破天際。
“啊!”
隨著一聲慘叫魏氏終于把這個孩子生了出來,然而這個孩子卻狀如焦炭,其形怪異。
接產婆顫顫巍巍地把這個孩子抱過來給魏氏看了一眼,魏氏就驚得快要昏厥過去,身子、下的血淌個不停。
“這個孩子……我……不若未生。”
她再次看了眼婆子懷里那個畸形的孩子,痛苦的閉上了眼,這眼一閉上,后來啊,就再也沒睜開過。
魏生就是在這樣的壞境下長大的,父母雙亡,村子里的人都認為他是個怪物不愿與他靠近,也都認為他是個災星,就是因為他的降世他的父母才雙雙被他害死。
又因為魏氏臨死前的那一句話被當日接產的婆子傳了出來,原本沒有名字的魏生終于有了自己的名字,那就是……魏生。
那個時候的孩子們最喜歡唱一首兩句童謠,童謠就是根據魏氏臨死前的那一句改編的。
“大壩藏著三四事,魏氏生童若未生。”
小時候的孩子們最喜歡一邊口中唱著這首童謠,一邊拿著石子去砸魏生。
魏生也知道自己與他們的不同,他很自卑,同時心中也有點憎恨上天,憑什么,憑什么要給他一副這樣丑陋連他的生身母親都厭惡的外表。
既然給了他一副這么丑陋的外貌又為什么要讓他來到這個冷漠的世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在墻角后時看著那些用石子砸自己的孩子們被自己的父母領走叮囑他們的時候,心里到底有多么羨慕,到底有多么嫉妒。
他最喜歡借著黑夜隱藏自己的身形,去村子里狗的飯碗里偷偷地用自己瘦可見骨的胳膊從飯碗里掏出飯菜填飽自己的肚子。
在他小的時候還有一些人憐憫他收留他,可漸漸地他越長越大,逐漸變得越來越丑陋,就沒有人愿意收留他了。
可能是jian命比較硬吧,所以哪怕天氣在寒冷也沒能凍死他,哪怕夜夜在饑餓中餓醒也沒能餓死他,哪怕那群孩子再頑皮再如何捉弄他他卻依然頑強的活著。
他與惡狗搶食,勢必少不了有一場惡戰(zhàn),每次他都是帶著傷回到那個破破爛爛的家的。
說是家,其實連個遮風避雨的茅草屋都算不得。
茅草屋至少還能遮風避雨,可他的這個家,卻連遮風避雨都不能做到。
但每次回到這個家的時候,他的心中是安穩(wěn)的,他喜歡睡覺,因為睡著了他夢寐以求的現實中渴望卻得不到的才能夠擁有片刻。
只有在夢中他才可以擁有正常的外表,如同其他人一樣有著兩條不是粘連在一起而是分開細細長長的腿。
只有在夢中他才可以擁有疼愛他的父母,就像別人的父母一樣,每次出去玩都會有父母呼喚,有再大的困難都有父母陪伴在身邊,每次做錯事情都有人呵斥他,有人叮囑他。
只有在夢中他才可以不再挨餓,吃到好多好多美味的食物,而不是又冷又硬難以下咽的食物。
只有在夢中他才可以穿上好看的衣服,不會挨凍,不會像現在這樣赤、裸著身子在一個有一個難捱的冬日中瑟瑟發(fā)抖。
只有在夢中他才可以擁有資格嫌棄那個丑陋的自己,像其他人一樣對那個異類避之不及,像其他人一樣朝自己厭惡的怪物扔著小石頭。
只有在夢中……
夢總會醒的,他最終還是要從那些美夢中醒來,看著自己的美夢一次又一次的破碎成幻影。
但是上天對他已經足夠殘忍了,不介意對他再殘忍一些。
他失去了正常的身體,失去了可以疼愛自己的父母,失去了可以遮風避雨的屋子,失去了父母的疼愛,失去了可以保暖的衣服,失去了一切。
哦不,不是一切,他還有一件東西沒有失去。
那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