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還能有誰，付總唄。”兜兜吃得盡興，腦子可沒閑著，說：“那句話明顯是一個知道點內情，還能把控全局的人說的。那個房間里，除了付總不會是其他人。”

　　施小愛順著這個思路想了一下，推測道：“李特助八成就是在門后幫付總偷聽，才發現茉莉的。這種套房那么大，外面的人說話，哪里會吵到他們睡覺。”

　　“喂，人家怎么說也是好心。再說今晚我們住這兒可是付總掏錢。不要把人家想到那么不恥吧。”

　　茉莉嗤笑道：“老板不方便出面的事情，特別助理來做，很正常。小愛猜的八九不離十。”

　　聽到這話，又讓施小愛想起了錢師傅車禍的事兒，問道：“對了，茉莉。錢師傅恢復怎么樣？”

　　“挺好的。醫生說大概月底就可以轉到復健科。在那兒還要呆一段時間，再看情況是否出院。”

　　“那你什么回TP？”兜兜問，“你不在，我上班摸魚都少了個地方。”

　　“轉了病房我就回去上班。舅舅已經可以下床，又有護工在，人手夠的。”

　　眼明手快，施小愛搶過兜兜偷偷拿的一串烤肉：“只有你開小差才去前臺。那里攝像頭那么多，你也不怕被留證據。”

　　“其實TP大樓里到處都是攝像頭，人人都被拍。只不過看人事他們有沒有需要，不然隨時可以調取監控。”茉莉說道。

　　兜兜終于放棄偷吃烤肉的想法，老老實實抱著一碗粥喝起來。

　　茉莉看見施小愛在弄手機，問：“這都凌晨了，跟誰發信息呢？”

　　“肯定是林立，”兜兜調侃道，“就在隔壁，你們干脆到外面走廊上坐著聊吧。”

　　施小愛仍舊飛快打字，表情是越來越嚴肅，回答：“是菲姐。”

　　“嗯？她們在山莊那么high？這么晚了還沒睡。”

　　“不是。”施小愛終于抬起頭，把手機擱一邊，皺著眉頭說：“她們才開完會。”

　　兜兜和茉莉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熊拜倫通知大家，下周一要參加新聞發布會，市場部的那個新項目。”

　　……

　　隔壁的林立確實還沒睡。

　　不僅他沒睡，林父和陳叔也沒睡。

　　今晚，林立不太放心，決定在醫院陪床，讓陳叔回去休息。

　　但陳叔又怕林立在醫院睡不好，而且沒人比他更清楚林父的需求。

　　一番推讓，最后倆人都留在醫院，只有何曉磊被趕走了。

　　林立直接睡在病床上。嗯，有點別扭，雖然醫院被子多，一人蓋一床，但記憶里，似乎沒有跟父親睡一起的經歷。

　　陳叔想留給父子倆更多獨處空間，把陪伴床擱到了客廳里，讓林立有事兒叫他。

　　房間里很快安靜下來。

　　窗簾沒能完全遮住室外燈光，林立盯著透進來的那一縷光線發呆。現代人睡前最后一件事都是玩手機，今晚不太適合，自己也沒心情。

　　“讓你回家睡吧，非要留下。睡不著吧。”林父也沒睡。

　　“我吵到你了？”

　　“你躺下來就沒動一下。真正睡著的人比較放松，時不時會調整睡姿。”

　　“爸，你很有經驗啊。”林立調笑道。

　　林父想了一下，才理解到林立的意思，笑罵道：“臭小子，有這么跟長輩說話的嗎？”

　　一句玩笑，也讓房間里的氣氛輕松了很多。

　　“其實，你小時候經常跟我睡。”林父突然說起以前的事情。

　　因為林母的早逝，父子倆現在交流，幾乎不會去觸碰曾經一家三口過日子的回憶。今天林父突然提起，讓林立有點驚訝。

　　可能，歲數大了，又生病住院，再強悍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往昔溫暖的存在就是心靈最好的慰藉。

　　“我，不太記得。”林立并不想這時候駁了父親的顏面，可努力回憶半天，也想不起來。

　　“你當然不記得，那時候你還不到一歲。”

　　“我不跟我媽睡？”雖然林立沒生養過孩子，但似乎按常理來說，嬰幼兒不都是跟母親同床嗎？

　　“你媽身體一直就弱。你呢，睡覺又不踏實，一晚上要醒很多次。時間一長，你媽就扛不住了。”

　　雖然外公、外婆和母親沒有跟他抱怨過林父什么，但從小在異地長大，父親這個角色是缺失的。所以林立也就想當然的以為，父母離婚前，林父應該也是喪偶式育兒的代表。

　　“怎么，不信啊？”林父見他半天沒反應，以為他懷疑自己的話。

　　“沒有。只是，那時候你要上班吧？”

　　“你媽也要上班。你要吃、要拉、要抱著哄睡。對了，那時候沒尿不濕，都是用尿布。一不小心弄濕了，還得換床單，換衣服。但沒辦法，總不能把你扔那兒不管吧。”

　　林立幾乎沒接觸過嬰兒，很難想象林父描述的場景。自己每次見到小孩兒，根本就不敢去抱那軟軟的一團，想來伺候他們吃喝拉撒應該是很麻煩的。

　　“你爺爺奶奶過世早，外公外婆都在外地，沒人能幫忙。”林父繼續回憶道，“我當時就在想，等你長大了，還得有人管你、教你學習，我和你媽都忙工作，也不是個事兒。”

　　“所以你從單位出來了。”

　　“是啊。想多賺點錢，你媽就能不上班，家里日子也能更好，說不定還能把你外公外婆接來。不然以前咱家那個小破房，就住我們三兒都夠嗆。”

　　“我記得家里還可以啊，有兩個臥室吧，就是住海關街那兒的時候。”林立對往昔的回憶，也逐漸清晰起來，雖然只是一些蛛絲馬跡，但慢慢地也有了畫面感。

　　“你能記起的那套房子，是我和你媽離婚頭一年才買的。那時候我已經賺了點錢，第一件事就是買房子，從你媽單位家屬院搬了出來。”

　　“哦。我只對那套房子有印象。我就記得，我跟我媽睡一間臥室，你睡一間。”

　　“哼，”說到這里，林父冷哼一聲，自嘲道，“我完全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那時候應酬多，回來晚，有時候還要又吐又拉，一身酒氣怕打攪你娘倆。結果分開住了不到一年，你媽就離婚帶你回C城了。早知如此，還不如繼續一家人擠一張床。”

　　林立笑了笑：“你們離婚，跟分不分開住沒關系。”

　　林父沉默了好一陣，嘆了口氣，說：“我可以教你做生意，教你拉關系，教你管公司，但唯獨沒法教你怎么經營家庭。反正這事兒我很失敗。”

　　“所以你沒有再婚？”

　　“婚什么婚啊。反正都忙，創建東林也不是一帆風順，磕磕絆絆走過來，一個人自在多了。”

　　“就沒人主動追你？比如吳阿姨，我覺得她挺照顧你的。吳叔也走了那么多年。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