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華云飛走出了何崇樓，何煜文才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陳小樓，問道：“剛才他說什么？”

　　陳小樓雖然有些意外，可還是很快的回答道：“生意沒有國籍，可生意人是有國籍的?！?p>　　何煜文長舒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為人處世方面，我不如他！”

　　陳小樓不解的說道：“老板怎么可能不如這家伙，我看老板可比那家伙強多了?！?p>　　何煜文沒有對陳小樓解釋，這種東西也沒有辦法去解釋，只有等到年齡到了那個階段，可能才會體會得到。

　　回到座位后，何煜文看著陳小樓欲言又止的神色，說道：“繼續吃飯！”

　　民以食為天，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等吃完飯，何煜文讓陳小樓直接去睡了，坐了一天的車，肯定很累。

　　他收拾完了東西，又開始蹲在了何崇樓的門口，上面還是那兩個令人熟悉的大紅燈籠。

　　他想了很久，覺得自己想的東西很可笑。

　　自己已經三十歲了，想到什么就應該去做好了。

　　可真的能夠這樣肆無忌憚嗎？不能，真的不能。

　　何煜文已經不年輕了，沒法和以前一樣說走就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用管別人的想法，也不用去在乎別人的眼光。

　　真的不行了，他是有家庭的男人，是一個在承擔家庭責任的男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考慮做了以后，所帶來的后果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妻女。

　　沒過一會兒，對面聽云閣的門打開，華云飛還是那身黑色的長袍，開始坐在了門檻上，和何煜文隔街對望著。

　　華云飛臉帶笑意的說道：“好像你很喜歡蹲在何崇樓的門口?！?p>　　十幾年前華云飛就見過，前段時間也見過，他相信這不會是他最后一次見。

　　何煜文回答道：“BJ人都這樣，都喜歡蹲著觀察四周。年輕的時候特別喜歡這樣打量過路的女孩，有時候還會吹口哨和她們打招呼?！?p>　　華云飛有些錯愕，問道：“你也做過這樣的事兒？”

　　何煜文笑了笑，想起了以前和李雙雙還在讀中學的時候，那時候的李雙雙沒有現在這么娘，挺爺們的一個人，十多年未見，突然就變得娘炮起來了。

　　他有那么一刻懷疑，是不是喜歡時尚的男人都比較娘，別問為什么會這么覺得，問就是在非誠勿擾得出的答案。

　　“做過，那個時候還做個很多不靠譜的事情?！焙戊衔南氲揭郧澳莻€不靠譜的自己，也覺得特別的好笑。

　　華云飛嘆了一口，說道：“其實我從到了何崇樓就非常羨慕你，羨慕你的家庭，羨慕你有一個這樣的爺爺，羨慕你的無拘無束。我在BJ快十八年了，我無數次的想要學習你們BJ人的說法方式和做事套路，我發現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即便我已經學得很好了，但在真正BJ人的眼中，一眼就能夠看出我是外地人。”

　　何煜文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知道的是，BJ人對所有人都很禮貌，這樣的禮貌卻是生人勿進的那種。

　　BJ人骨子里就有一種驕傲，從明朝開始，就生活在天子腳下，他們有驕傲的資本，同時也是為什么那么多外地人到了BJ以后，會說站在這里都能夠感受得到BJ的文化底蘊。

　　這就是BJ的魅力，也是為什么那么多人不斷北漂的原因。

　　現在北漂的已經少了很多，何煜文還在國內讀書的那個年代，北漂是多得數不清的那種。

　　華云飛突然自顧自的說道：“當你爺爺也就是我的師父，把我從橋洞下面撿回來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將來一定要報答他。后來終究是理念不同，我和你爺爺才分道揚鑣的。他將我逐出何崇樓我真的一點不生氣，如果不是他，恐怕那年BJ的寒冬，我已經凍死在橋洞下面了，哪還會有今天這樣的生活。

　　只是，我雖然學歷不高，可我也是一個有思想的人。我覺得你爺爺不對，到現在你也覺得我不對，可我依舊堅持著自己的想法，我覺得你們都是錯的。至少從我現在過的生活，我沒有后悔過我做出的選擇。正因為我有這樣的選擇，我才能夠過上這樣的生活。

　　我和很多人不一樣，到了我這個年紀，朋友、家人都不能夠給我帶來安全感，甚至是我自己都沒辦法給我自己帶來安全感。能夠給我帶來安全感的只有錢，有錢，我就能夠有選擇的自由。甚至直白一點講，有錢，我就有了選擇的權利?！?p>　　何煜文沒法理解華云飛，他認為錢能夠給他帶來安全感，何煜文會認為安全感來源于自己，來源于家人和朋友。

　　如果像華云飛這樣生活，注定的是孤獨的，他是不愿意的。

　　他沒有經歷過華云飛所經歷過的，或者這樣說，生活還沒有對他伸出屠刀，他很難去理解錢對他的重要性。

　　他也需要錢，可因為錢去違背自己的原則，何煜文是不會去做的。就如同他之前說的，生活還沒有把他逼到這個地步，如果生活把他逼到這個地步，他會違背自己的原則嗎？

　　老實說，他沒辦法像某些人那樣能夠義正言辭的說自己不會，因為沒到那個地步，他很難去確定。

　　“你這些年應該過得挺辛苦的！”何煜文說這句話，不是在可憐華云飛，也不是在心疼華云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華云飛聽完卻搖頭回答道：“你錯了，我樂在其中。你只知道我的一點過去，所以不知道以往的我過得多苦。從我父親礦難去世以后，我就和母親相依為命。也因為家庭條件差，我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帶著三百二十塊來到了BJ，這一晃就是十八年。我在這十八年里從無到有，別人對我的不屑一顧到尊敬和畏懼，我享受這樣的生活，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有錢才獲得的，我也珍惜這樣的生活，我，呵呵……”

　　華云飛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補了一句道：“你這樣出生的人不會明白的?！?p>　　何煜文對于這句話無言以對，自己確實不明白，也很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