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虛掩著的門,內里竟是一座三層書屋,樓梯蜿蜒而下,墻壁四周都是設計精巧的書架,白衣男子散著發盤腿坐在底部的軟榻上,捧著一本書研讀,聽見聲音,這才抬眸看去:“是閣主來了嗎?”聲音如同清泉,動聽而婉轉,洛亦望著他,心底暗嘆,這是何等氣質絕倫的謙謙公子,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儒雅的書生氣,眼眸溫和透亮,面色...卻病態的蒼白。
他乍見到她,眼底略有幾分詫異,又見到緩緩進門的司空月,這才笑道:“見過閣主,”他似乎想站起來,卻又十分費力,修長的手指扶住一旁的書架,這才勉力站起身子:“閣主可是找了新的醫師?”
洛亦隨著司空月走下臺階,這房間大而空曠,四周墻內掛書,臺階旋轉而下,襯的那人愈發孤獨羸弱,靠近了些,便見那人斂了袖子輕咳,半晌才順過了氣,臉色卻又白了幾分。
他看向洛亦,作了個揖:“姑娘見笑了,”他微笑道,又看向司空月:“勞煩閣主費心,即便是治不好,我這身子,也是能夠撐到那日子的。”司空月的唇線抿了抿,示意洛亦開始問診:“本座若只為了那日,一劑百日散吊著你這命便可,何須如此費神?”那男子聞言,微笑著嘆了口氣,伸出了手,緩緩拉起衣袖。
洛亦正欲探脈的手停頓了一瞬,他白皙瘦弱的胳膊上,布滿了各類針痕,還有些放血過后的傷痕,想必在她之前,已有無數的大夫為他探脈走針,但卻都無法轉圜。
他見她怔愣,輕嘆道:“嚇到姑娘了,抱歉..”眼中皆是歉意,沒有絲毫的尷尬與慍怒。
“是我少見多怪了,”洛亦笑了笑,繼而認真的為他探脈。
從脈象上看,他的脈象微弱,前屈后居,他必是用了許多珍貴的藥材吊著這口氣,但身子卻早已千瘡百孔,破敗不堪,血脈運行不暢,必定是被人下了劇毒,雖是從閻羅殿拉了回來,但也不過彌留于世三五載。
這樣溫柔的人,為何要受這般苦楚,“下毒之人,好生狠毒...”洛亦忍不住呢喃,司空月在她身側斜睨著她冷笑道:“怎會,這毒可是名門掌門親手下的,”洛亦詫異:“為何?”
“因為我叫陸琛,”那公子輕輕收回手臂,放下廣袖,微微笑著,眸中三分悲涼,七分坦然。
洛亦真真切切吃了一驚,雖然早知道被司空月如此掩藏重視之人必定不凡,但卻不知會是他。
即使不是江湖中人,也應該聽過“天書先生”陸琛的名號,傳聞江湖之事,無一能逃過他的耳目,得天書先生,知江湖百態,這是彼時連街邊孩童也知道的,多少名門貴胄,攜千金登門,只為得他一筆點撥,便是富甲一方的權貴,聽到天書先生的名號,也是要略敬三分的,因為他的地位決定了他不止擁有無盡錢財,更有各路江湖人脈。
“先生,失敬,”洛亦連忙福了福身子。
“前塵往事,不提也罷。”陸琛輕笑,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你已替我診了脈,大約也知道我時日無多。”
司空月聞言也看向她,兩人目光淺淺,沒有過多期待,也不出言詰問。
“先生身子弱,用藥不可強勁,須得循序漸進,以調為補,”洛亦眼里亮晶晶:“我有三成把握,先生可愿相信我?”
“三成?”司空月蹙眉重復道,三成把握,近乎渺茫。
“有把握,便是好事,”陸琛擔心司空月不滿意這樣的結果而苛責她,很快便接過司空月的話,反倒像在安慰她。
”對,“洛亦抬眸,望向司空月,這是她擅長的領域,在這個領域中,她向來是神采奕奕,意氣風發的:”我有三成把握,治愈先生,“司空月抿著唇,細細揣摩她話里的含義。
”不是要先生茍全性命于世,而是治愈他。“她言辭鑿鑿,自信而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