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我和你媽剛來荊州,初來乍到又人生地不熟的,你爸也沒什么本事,就和你媽一起在這青神山腳下開了間小賣部?!?p> 張云山有些不耐煩?!鞍郑@事你都跟我們說過多少回了?我知道,后來您和我媽就漸漸白手起家,發展成今天這樣……”
他正說著,柳如月卻是看見老人臉上的一抹凝重,便趕緊拉了下他的手,沖他使了個眼神。
“唉?!睆堹Q山嘆了口氣,“你不知道,那會兒發生了一件事,當時我和你媽差點把命都丟了?!?p> 張云山夫妻二人面面相覷。“什么事?您咋從來沒和我們說過?”
“沒臉說??!”張鶴山眉頭皺成一團,“那個時候,荊州還不像現在這樣。那時的荊州,水運發達,幾乎一半的人都靠著這水運養活。你也知道,干這水運的都是些粗蠻之人,講不得道理,一說就是動手解決問題的?!?p> “那個時候正逢國家外交危機,糧食極其匱乏,而這荊州水運又有一半是靠這糧食養活的。很快大家都受到了影響,我和你媽那會兒,也經常三天兩頭地吃不上一粒米?!?p> “可那個時候,你媽又恰好懷上了你!”
張鶴山停下來,望著窗外,眼中的煙云更加厚重。
“那時候家里又窮,吃不起米,我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可你媽最后還是病倒了。就在這時,我也恰好認識了你蕭影叔叔?!?p> “你蕭影叔叔那個時候還是個干部,家里也算勉強過得去。在得知我們家的難處以后,你蕭叔叔就經常給我們家里送吃的、送用的,還拖關系找人給你媽治病?!?p> “可是你也知道,你媽說到底還是因為吃不上飯才造成的,更何況我們連飯都吃不起了,哪還有錢去吃藥。那個時候給我急得,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你蕭叔叔一直在旁邊勸我,還給我們那么多幫助,你現在早就見不到我了?!?p> “后來有一天,我忽然看見水運的船上運了滿滿一船的大米,白花花的,全拿油布蓋著。”
張鶴山說到這竟有些哽咽。
“那個時候,我不知怎么的,腦子一熱,就想著能偷些米出來給你媽吃。于是那天晚上,我就趁著那些人不注意,溜到船上,拿臉盆舀了滿滿一盆,然后逃回家里?!?p> “結果誰曾想,那些人很快便發現米少了,順著掉在地上的米粒,他們硬生生地找到了我們家。”
張鶴山眼中的水霧突然凝結,從他眼角滴落下來。
“那群混蛋!無論我怎么求他們也不行,直接跟我動手,你媽當時還懷著你,他們甚至連她也想打!”
“我拼命地護住你媽,可是我……可是我……”張鶴山低聲抽泣起來,但他很快又接著說,“就在這時,你蕭叔叔趕來了,那群混蛋什么也不管,是見一個打一個啊,最后警察來了才把他們給拉走了。”
“后來你蕭叔叔為了保我,被撤了職,沒了經濟來源,你蕭叔叔那天眼睛也受了傷,沒錢醫治,就落下病根一直到今天。”
張鶴山此刻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身軀都在顫抖。
張云山想上前扶住他,卻是被他一把手推開了。
“你知道我為什么沒給你們提過這事嗎?因為我沒臉提??!當初要不是因為我,你蕭叔叔也不會成今天這樣,你媽也不會落下病根,那么早地走了……”
“爸,您這又是何苦啊,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我相信蕭叔叔他也早已釋懷了?!睆堅粕絼裾f著,“而且我覺得這事也不能全怪你,那個時候,每個人都不容易,況且這過去的事也不能和現在的事相提并論……”
張云山正說著,卻被柳如月急忙拉住,狠狠地盯了一眼。“爸,云山說得對,這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這么久了,沒必要再提了。其實關于羽兒這婚事,我們想著還是遵循他們年輕人的想法好了,畢竟現在這年輕人的想法……”
柳如月話還沒說完,張鶴山已經捂著眼睛,搖了搖手。
許久,他才平復了心情,看向張云山?!澳翘焱砩希腋阏f關于蕭家的事,其實就是因為我對他們心存愧疚?。 ?p> 張云山看著老人悲容滿面,又想起那晚星光下,老人盯著滿天繁星看,心中有些不解?!鞍?,你的意思是,你其實是幫他們的,但是卻沒有辦法?”
“不是的。”張鶴山也不知怎地,突然坐下來,“不是沒辦法幫,是不敢幫吶!”
張云山夫妻二人面面相覷。
張鶴山接著說:“蕭家這次,可能真的躲不過去了,我欠他們的,是永遠還不起的,所以我想著我還能幫他們保住下血脈,這……好像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p> 張鶴山說完,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頹然,蒼老了幾分。張云山從來沒見到過自己的父親會這樣,但他心中忽然想到什么,湊到老人耳邊,指了指北邊:
“這事,難道跟我們那邊有關?”
張鶴山眼中光影閃爍,沉重地點了點頭。
張云山倒吸一口冷氣。他這才明白,那天晚上,老人跟他說些什么星空的秘密是怎么回事了。
“那既然是這樣的話,我會盡量去和那臭小子談談的?!?p> 張鶴山不再說什么,把頭低得幾乎要埋進自己胸口。
柳如月在一旁不明所以,但她還是選擇去相信自己的丈夫。
與此同時。
鐘其林正如往常一樣,在苦難山給人相玉。
雖然經歷了上次張羽的事情以后,他的風頭不再,但大家對他相玉的能力,還是相信的。他的生意這幾天,不減反增,甚至經常會忙到飯都顧不上吃。
“師傅,麻煩開一下這塊原石。”
“哎,好嘞!”
隨著機器轟隆作響,鐘其林望著鐵星飛濺,居然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時,他的背后漸漸靠攏了三五個混混。
“是他嗎?”其中一個混混仔細打量著鐘其林的背影。
“我覺得應該就是?!绷硪粋€混混拿出一張照片來,“你看這背影,我覺得就是他!”
“我咋覺得有點不像啊?!庇钟幸粋€混混正摸著下巴說道。
“行了,管他是不是,先整了再說!”
“等等,這萬一要是不是可咋整吶?”
“呸,管他娘的這么多干什么,上!”
幾個混混一下子沖出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拳棒直接揮向還在沉思中的鐘其林。
可憐的鐘其林,身板本就瘦弱了,又在沉思當中,面對著突如其來的發難,他壓根就沒有還手之力。只三五下,他就倒地不起。
這般拳腳相加,如同雨點落下,鐘其林一句話都沒能喊出來。
好在見到他癱倒以后,這幾個混混就停下來了。
這時,其中一人拿出照片來,對著鐘其林的臉仔細對比,然后立馬露出怒容來:
“操!我就說不是的吧!”
其他幾個混混湊上前來仔細瞧了瞧,心中立馬有數。
“對不住了兄弟,認錯人了!”
說著,幾個混混心照不宣地溜之大吉。
鐘其林心中一萬只草泥馬飛奔而過。
尼瑪的,一句認錯人就把我給打發了?
他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卻是動也動不得。
“這群畜生,下手可真狠吶!”
就在這時,一股鉆心的疼猛然從他四肢傳來,讓他瞬間就不省人事。
人群當中,有個年輕的面孔把這發生的一切都盡入眼中,嘴角微微上揚。
“干得還真不賴嘛?!?p> 這天,荊州發生了兩件大事:
荊州著名玉器商——孫乾的兒子,被人發現在酒店里面斷了四肢,具體細節還在調查當中。
荊州著名相玉好手鐘其林,在街上被一群不知來歷的混混突然襲擊,被打斷了四肢,現在還在醫院治療。
放下手中的資料,陳琳只覺得頭疼不已。
“喲,老大在想什么吶?”一位身著警服的男青年走進來。
陳琳看著他,整理下桌上的文件?!皼]什么?!?p> “是不是今天那兩件案子呢?”男警官給她接了杯水?!澳阋囊曨l錄像我給你帶來了?!?p> “哦是嗎?在哪兒呢?”
“已經發你電腦上了。”男警官笑起來,“那什么,今天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個飯?”
陳琳聽到這話,眼睛趕緊看向電腦?!拔疫@兒還有案子沒辦。”
男警官自知沒趣,悄聲出去把門關上。
陳琳點開視頻錄像,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突然,她瞳孔一縮,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