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五章.再現
反轉術式如漣漪般擴散,被魔法籠罩的戰場中,眾人體內枯竭的魔力開始重新流淌。然而法圣只是淡漠地注視著這一切——在此之前,他早已將每一個可能構成威脅的目標盡數重創。即便魔力恢復,在他看來這些殘兵敗將也再無反抗之力。
但他忽略了一個致命的事實。
名為塞妮絲·弗拉的少女,所提出的應對手段,從始至終都沒有攘括除了她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當法圣終于意識到這點時,迎接他的是另一位與他同樣被稱為天才的魔法師,所做出的反抗。
此時此刻,塞妮絲的氣質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像法圣那般傲立天空,而是以最樸實的姿態行走于滿目瘡痍的大地。但正是這種超乎尋常的從容,反而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
她的長發無風自動,每一根發絲都流淌著魔力的輝光。唇齒開合間,神言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傾瀉而出——
每一個音節落下,便有一道九階魔法瞬間成型。烈焰、冰霜、雷霆在天地間交織成網。
天幕被涇渭分明地分割成兩半——
一面是屬于法圣的“無音之境”——絕對的靜默領域中,萬千魔法如呼吸般自然綻放,指尖輕抬間,毀天滅地的禁咒已無聲成形。這是突破凡人極限的至高領域,無需吟唱,無需術式,連元素本身都臣服于絕對的意志之下。這是凡人無法觸及的至高領域,是魔法極致的具現。
一面則是塞妮絲的“神言風暴”——神圣的詠唱化作實質的金色怒濤,每一個音節都迸發出崩山裂地的威能。當世人仍在為縮短咒文而掙扎時,她的神諭早已掙脫時間的桎梏,以超越常理的神跡碾壓著塵世的魔法認知。
這場對決早已超越常人理解的范疇,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魔法極境所展開的碰撞,每一次交鋒都在挑釁神明為現世定下的法則,每一次爆炸都包含著雙方絕不服輸的覺悟。
然而,縱使塞妮絲已然傾盡全力,卻仍在接連不斷的對抗中漸漸落入下風。
少女的慧眼忽閃,她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縱使強大如法圣,魔力也沒有道理無窮無盡,能如此面不改色地不間斷地施展高階魔法,就算是作為神明恐怕也難以做到。
在如此兇險的對決中,瞬息之差便足以決定勝負。塞妮絲僅僅剎那的分神,就被法圣敏銳地捕捉到了破綻——九階風元素與火元素完美融合,化作一道赤紅交織的毀滅之網,挾著焚天裂地之勢橫掃而來。
塞妮絲倉促間召喚出寒冰壁壘,堪堪擋下這致命的攻擊。然而先前釋放的魔法沖擊卻因此偏離軌跡,璀璨的魔法沖擊劃破長空,竟是直直撞向法圣手中那柄翡翠法杖。對方身形微側,那道魔法沖擊擦著法杖邊緣呼嘯而過。
“嗯?”對方沒有選擇抵擋,而是作出閃避的行為讓塞妮絲感到意外。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盡管法圣的動作行云流水,毫無破綻,但塞妮絲的目光,卻依然捕捉到了前者眼中一閃而過的忌憚。
他在忌憚什么?擔心法杖被摧毀?
事實上,塞妮絲早就隱約有所察覺——法圣每一次施展魔法,都必須依賴那柄鑲嵌翡翠寶石的法杖作為媒介。起初,她還有其他人都并未在意,只當那法杖不過是尋常的施法器具。然而,隨著戰況愈演愈烈,那股異樣與違和感也隨之在塞妮絲心中不斷放大。
為了印證心中的猜想,塞妮絲突然改變戰術。她指尖流轉的魔法光輝驟然轉向,所有蓄勢待發的咒文盡數調轉軌跡——數十道閃耀著不同元素光芒的魔法箭矢劃破長空,從各個刁鉆角度直取法圣手中的翡翠法杖。
這一變故來得猝不及防。法圣倉促間揮杖格擋,那柄翡翠法杖在他手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然而塞妮絲敏銳地注意到——他這次防御的姿態明顯帶著幾分慌亂,與先前的從容判若兩人。更令人在意的是,那些本該被法杖吸收或反彈的魔法攻擊,竟在接觸杖身的瞬間產生了不自然的扭曲,仿佛被某種未知的力量強行篡改了軌跡。
“果然,問題的根源,就是那柄法杖!”
在秘密被揭穿的那一刻,法圣的表情瞬間凝固。
迎著少女決然的視線,法圣的指尖不自覺地收緊,翡翠法杖在他掌中泛起不穩定的光暈。杖身精美的紋路此刻仿佛有了生命,詭譎的魔力在符文間不安地流轉。
“倒是小瞧了你的眼力......”法圣的嗓音陡然沉下,先前游刃有余的從容蕩然無存。
他余光掃視戰場,只見——
伊萊娜已從精神重創中恢復,她負劍懸空,隨著劍訣引動,開天之劍撕裂云層,璀璨的劍光橫貫蒼穹,將天地一分為二。
另一側,在白若和盧卡斯的治療下,風王老者的傷勢也漸漸愈合。手中的魔導書光芒外放,書頁飛速翻動間,狂暴的風元素在他周身凝聚成毀天滅地的颶風。
后方戰陣中,阿托莉絲高舉手中之劍,熾烈的圣輝在劍鋒凝聚,璀璨的光芒震碎空間刺破蒼穹。在她身側,維拉法戰弓滿張,弓弦震顫間迸發出刺耳的嗡鳴。猩紅光輝在箭簇綻放,周遭氣流瘋狂匯聚,形成毀滅性的螺旋風暴纏繞箭身。
“我要你——給他們陪葬!”
當莎琳絲特歇斯底里的吶喊在狂風中回蕩,聲音里浸透著刻骨的仇恨與瘋狂。法圣緩緩闔上雙眼,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下一秒,他猛然睜開眼眸,翡翠法杖高舉向天。剎那間——
天地色變!
浩瀚的魔力如決堤洪流般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在杖尖瘋狂凝聚。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扭曲的魔力漩渦撕扯著天地間的法則,連光線都在漩渦周圍產生了詭異的扭曲。
“確實,你們窺見了問題的關鍵。”法圣開口,聲音很是遙遠,“只是很遺憾,那并非你們所想的破綻。”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注視下,他手中的翡翠法杖突然發出齒輪咬合的機械聲,杖身如變形機關般層層展開,露出一個泛著幽藍光芒的按鈕。
當他的拇指重重按下時——
“轟!!!”
天穹炸裂的巨響震徹云霄。磅礴的魔力洪流將空間硬生生撕開一道橫貫天際的裂縫,漆黑的裂隙中,兩只足有山岳大小的機械巨臂緩緩探出。那金屬表面流淌著魔導回路的暗芒,每一根手指關節都鑲嵌著正在瘋狂旋轉的魔法矩陣。
在那對遮天蔽日的機械巨臂環抱中,法圣居高臨下地投來冰冷的視線。他的身影在齒輪咬合的陰影里顯得格外渺小,卻又因掌控著這超越認知的力量而令人毛骨悚然。
“曾經,人類倚仗才智與神明相抗。”他的聲音通過機械共鳴層層擴散,每個音節都伴隨著齒輪轉動的嗡鳴,“以血肉之軀承載信仰,用短暫的生命追逐永恒。”
機械巨臂的關節處突然亮起無數魔法符文,那些古老的紋路與新生的機械完美融合,在空氣中投射出立體的魔法陣圖。
“而現在——”法圣抬起被機械光芒映照得半明半暗的面容,“我將用鋼鐵鑄就神軀,再現......這屬于人類的偉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