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兒子在私教館還有數學課。晚上的課都是由王夢菲帶孩子去。爺爺白天接送孩子已經很辛苦了，晚上就不讓老人跑了；另外，王夢菲自己愿意去私教館，那兒是信息集散地，她這個不怎么熱愛新聞的人，去那兒能聽到近期的好多消息；再說，她也很樂意跟孟老師聊聊，這樣能了解到一些關于琴棋書畫的知識。

　　私教館里今天很冷清，別說別的家長，連孟老師本人也沒現身。

　　王夢菲問了教書法的老師才知道，孟老師把孩子從學校接回來后就回家了，還沒來。

　　“可能是給孩子做飯呢吧。”書法老師說：“這個點也該來了。”

　　“哦，謝謝啊。”王夢菲點點頭。

　　書法老師關門上課去了，數學課也開始了，館廳只剩王夢菲。

　　館廳里，縹緲著悠悠地古琴音，畫桌上，一支香輕揮著絲絲煙霧。

　　王夢菲獨坐在椅子上，這感覺蠻好。

　　數學課開始十分鐘，孟老師才帶著女兒急火火地趕來。

　　孟老師幫女兒把外套脫下來，厲聲道：“快去，已經遲到了！”

　　小姑娘沖王夢菲呲牙一笑，露出一排豁牙，跑進了教室。

　　“氣死我了。”孟老師見孩子進到教室，才跟王夢菲說話。

　　孟老師的氣急敗壞顯然跟這古琴香霧之境有違和感，王夢菲還從來沒見優雅的孟老師這么生過氣，臉滿都脹紅了。

　　“怎么了？”

　　“語文，考了五十二。”

　　看來沒有一個家長不因為孩子的學習著急上火的。

　　語文？王夢菲只知道小寶的數學考了一百，語文她還真忘了問了。

　　“一次考試不能說明什么。”王夢菲勸道：“有一次考得不好正常。”

　　孟老師平時也常勸別的家長說分數不能說明一切，可自家孩子真把五十分的卷子拿回來時，從前說過的那些話在自己身上根本不算數。

　　“我剛才在家跟她改試卷，改了一個半小時還沒改完，看數學課開始了，我把她先帶過來上課了，一會兒下課回家還得改。”孟老師邊沏茶邊說，整個人還是氣鼓鼓的，悠揚的古韻根本無法消除一個媽媽因考試而生的怒氣。

　　“你家孩子語文考了多少？”孟老師問。

　　“語文卷子沒見他拿回來啊。”王夢菲答，“今天光見他把數學的拿回來了。我還真忘了問他語文的事了。”

　　“唉，氣死我了。”孟老師把茶夾往茶葉筒里重重一扔，“她怎么能給我考五十分呢？”

　　王夢菲不敢笑出來，第一次小寶考了五十分回來，她也是這么跟張宇說的，他怎么能給我考五十分呢。

　　給我考！家長都認為孩子是在給自己考試，孩子的成績是家長的臉面，他們考得不好，家長的面子實在難看。王夢菲和孟老師都沒逃出這個怪圈。

　　“你說說她，還叫優優呢，就這分數，還優什么呀？”

　　王夢菲輕輕一笑，看來孩子是把孟老師氣得不輕啊。

　　“小寶他們班沒發語文卷子嗎？應該發了吧？”

　　“沒看他帶回來啊，一會兒下課我問問他。”

　　王夢菲心里開始打鼓，小寶會不會忘了帶語文卷子回來，數學語文都是同一天考試的，按理說成績應該是同一天出來。莫非，他考得不好？不敢帶回來？

　　一個可怕的字眼在王夢菲腦子里跳出來——撒謊！？

　　不會吧？小寶才六歲，從來不說假話的，不可能，不可能。

　　“你們數學考了多少？”孟老師問。

　　“一百，不過那題都特簡單。”王夢菲回道。

　　“你們小寶的數學很好的，老師經常夸他呢。不過這次數學是不難，優優也一百。”

　　王夢菲剛才在路上也問過小寶，孩子說班里一共有十幾個考一百的。王夢菲笑笑，就先不管這成績的含金量了，考好就好。

　　“不過，這小學一年級的成績，也不能說明什么問題，真正到了高年級成績就能說明問題了。”孟老師說。

　　王夢菲點頭，“真不知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會是什么樣子。”

　　“嗯，優優千萬不要變成學渣。”孟老師笑道。

　　“怎么會？”王夢菲道：“優優一直都很優秀啊，是你這個當媽的要求太高了，偶然有一次失誤就氣成這樣。”

　　孟老師遞過一杯茶，“來。”

　　“謝謝。”王夢菲接過茶杯，“這茶香。”

　　“嗯，這茶好，喝了也不會影響睡覺，我知道你怕晚上喝茶，這茶沒關系。”

　　“謝謝親愛的，費心了，還考慮我的睡眠情況呢。”

　　孟老師品了口茶，“嗯，喝點兒茶敗敗火。”

　　“哪兒來那么大的火啊，真不至于。”王夢菲道。

　　“你看看。”孟老師給王夢菲看手機里的信息。

　　“這是？”

　　“小文她媽媽呀，每天人家這個曬哦，人家的孩子樣樣行，事事成。”

　　王夢菲覺得孟老師想批自家的孩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但她沒說出口。

　　“那不是人家的孩子嗎？”王夢菲現在完全是張宇批評她時的語氣，“人家的孩子管你叫媽媽嗎？要不你給人家的孩子當媽去。”

　　孟老師豁然笑，“對對，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