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將電話往書架上一放，背著手走到陽臺。今天太陽極好，曬得整個陽臺都暖烘烘的，曬得爺爺瞇起了雙眼。老人家站在陽臺上望了望樓下，接著自言自語道：“帶他兒子看火車？嗯，看完火車吃大餐，不錯，好日子呀，真不錯。”

　　他們吃大餐去了，那我們呢？我們中午吃什么？爺爺回頭看了看掛鐘，十一點多了，老太太還躺著呢。

　　爺爺拖拉著腳步從陽臺走進來，穿過兩扇門，望見老伴兒還閉著眼睛躺著，發出輕微的呼嚕聲響。

　　爺爺雖不忍心叫醒奶奶，可午飯時間到了呀。

　　“老伴，老伴。”爺爺輕聲喚著。

　　奶奶的呼嚕聲漸漸弱下去，呼嚕聲停止，奶奶慢慢睜開眼，“嗯？”

　　爺爺笑瞇瞇地道：“睡著了？”

　　“嗯，睡著了。”

　　“中午吃什么呀？”爺爺望著奶奶惺忪的睡眼。

　　“哦，都到吃飯點兒了嗎？”奶奶有意識地望了望掛鐘，“哦，都十一點多了？我睡了那么長時間啊。”

　　“你也不是一下睡了很長時間，你是一會兒一會兒地睡。”

　　“中午吃什么呀？”奶奶問，平時做飯都是奶奶的任務。

　　“吃什么都行。”

　　奶奶使了使勁兒坐起來，“我做飯去。”

　　“你行嗎？”爺爺問。

　　“行。”奶奶開始下地穿鞋，“我沒事。”

　　“老伴兒，你最近的精神可是不太好啊。”

　　“也不知怎么搞的，我最近總腰疼。”

　　“腰又疼了？不是血糖高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舒服。”奶奶右手托著后腰，眉頭擰了擰。

　　爺爺趕緊扶著老太太，“這么疼嗎？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是，就是今天早上起床以后開始不舒服的。”

　　“哎喲，你這是又添新毛病了。”爺爺扶著奶奶坐下，“行了，快先坐下吧，怎么回事？是不是受涼了？”

　　“不知道呢？”奶奶說：“早上起來就疼，現在好像更疼了。”

　　“我給你揉揉？”爺爺耐心道。

　　奶奶點點頭，表情痛苦。

　　“來來，快趴下，我給揉揉。”爺爺說：“這痛苦的，我哪兒受得了呀。”

　　爺爺曾經學過一些按揉的手法，平時也會幫奶奶做些按摩。

　　“好受點兒嗎？”

　　“嗯。”

　　“唉，我可憐的老伴兒。”

　　揉了一會兒。

　　奶奶說：“行了，你歇會兒吧。”說完又看表，“我做飯去。”

　　“我的老伴兒呀，你行嗎？不行就算了，千萬別勉強。”爺爺扶奶奶坐起來。

　　“行。”奶奶回答的聲音不大卻篤定，然后便站起身來準備走向廚房。

　　爺爺實在受不了了，老伴兒痛苦成這樣了還堅持做飯，“行了行了，你快別動了，你還是躺著吧。”

　　“你得吃飯啊。”這是奶奶的職責所在。

　　“不吃也無妨，別把你老人家給累趴下了，那可就麻煩了。”

　　“那中午吃什么？”奶奶問。

　　“我煮點兒餛飩，咱們一吃就行了，好吧？”

　　“也行。”

　　“行，你快躺著吧。”

　　奶奶聽話躺下，不放心道：“你會煮嗎？”

　　“這說的，餛飩我還是會煮的，煮到漂上來不就熟了嗎？”

　　“挺明白的。”奶奶笑了笑。

　　“行了，你老人家快歇著，我去做飯去了。”

　　這頓午飯，奶奶吃的是爺爺親手煮的餛飩。兩人餛飩就燒餅，午飯就算解決了。

　　吃完飯，奶奶主動收拾碗筷。爺爺趕忙阻攔，“行了行了，你別動了，我來就行了。”

　　“好，我就歇著。”奶奶笑了笑。

　　“哎，聽話，啊。聽話就對了，你乖——”爺爺夸獎。

　　奶奶笑笑，“我乖著呢。”

　　爺爺哈哈大笑，而后說：“這話也就只有咱倆在家的時候我才敢說，當他們的面兒我都有點兒不好意思說。”

　　奶奶低眼笑了笑，雖說老頭子有時是個暴脾氣，但哄人的話說的倒也甜蜜。

　　爺爺一邊抹桌子一邊絮叨，“他們吃大餐去了，咱倆在家餛飩燒餅。”

　　奶奶看了老頭一眼，“怎么？沒吃好吧？后悔沒跟兒子出去？”

　　“不是后悔，這有什么好后悔的？再說了，我才不想跟他們出去呢，麻煩，我孫子肯定會一直纏著我。”

　　“還敢嫌孫子煩？”

　　爺爺呵呵一笑，“不敢，我哪兒敢啊，我是爺爺，他是爺！”

　　奶奶嘿嘿一笑，“對，他是爺，你得伺候著。”

　　“那是，敢不伺候著嗎？緊伺候慢伺候人家還噘嘴呢，還有，他父母也難伺候，唉——”爺爺說完，用力抹了幾下桌子。

　　“怎么？想辭工了？”

　　“想啊，早就想逃了，逃不了，捆著呢。”爺爺長嘆一聲，“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