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二姑奶奶跟哥嫂聊得正高興。
王夢菲站在門口，笑著道：“我準備晚飯去了，二姑也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二姑擺起手來，剛才還笑著的表情忽而轉得嚴肅起來，“我不在這兒吃。”
“在這兒吃吧。”奶奶說：“你不也沒吃飯嗎？”
“不不，不用管我，我一會兒回去吃，你姑夫做飯了。”二姑朝王夢菲一個勁兒搖頭擺手。
“留你在這兒吃頓飯這么難嗎？”奶奶笑，“回回來也留不住你，今天就別走了。”
爺爺在一旁笑。
“真不用，他姑夫真的給我做飯了，我再待幾分鐘就該走了，晚上還得回兒子那邊，他們兩個最近總加班，天天回家特晚，我們倆最近都回不了自己家了。”二姑道：“我真不是跟你們客氣，我跟你們還客氣什么呀，是吧？”
王夢菲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留客的客套話也說了，客非不留下，再強留有點兒不合適了。
“張宇不是快到了嗎？我就想著見見我大侄子，然后就走了。”二姑奶奶惦念的人不少，哥嫂、侄子、孫子，老人家是熱心腸。
說話中間，張宇回來了。
還沒等王夢菲轉身相迎，小寶早就沖到爸爸面前了。
“兒子！”張宇笑，“今天這么熱烈地歡迎爸爸呀。”
“爸爸，那東西到了嗎？”小寶問。
張宇笑笑，原來兒子最關心的另有其他。
“明天應該能到。”張宇應付完兒子，喊了一聲：“二姑——”
二姑奶奶從屋里迎出來，見了大侄子，她更是神采飛揚，“喲，我親大侄子回來了。”
“回來了，我親二姑來了，歡迎歡迎。”張宇也會這客套。
接下來的順序是這樣的：
“我大兒子回來了。”爺爺問。
“啊，老爸。”張宇答。
“兒子回來了。”奶奶問。
“媽。”張宇答。
“爺爺，你兒子回來了。”小寶道。
二姑奶奶知得臉都紅了，“你們家這么熱鬧呢？我都快聽暈了。”
“二姑，屋里坐啊，別站著。”張宇道。
二姑看了看表，“不坐了，我就是等著你回來呢，跟你見見面我就走了，還得回你弟那兒呢。你姑夫一個人看著孩子呢。”說完就走到門口開始換鞋。
“就留下吃頓飯唄。”奶奶再次勸說。
“不用，嫂子。”二姑鞋都換好了。
奶奶不好再說什么。
爺爺笑笑，“二姑現在太忙，有時間以后一定來吃頓飯，要不你嫂子總念叨這事兒。”
“得嘞嫂子，下回，啊。”二姑說著就準備開門了。
“二姑我送你。”張宇道：“這大雪天的你怎么走啊？”
“不用不用。”二姑使勁按住要行動的張宇，“我坐地鐵，方便著呢，你們誰也別送。小寶兒呢？二姑奶奶走了啊。”
小寶聽見二姑奶奶的聲音并沒有出來。
爺爺朝里屋招呼道：“寶兒，來送送二姑奶奶呀。”
小寶很聽話，從里屋出來，送上了一串踐行的暖語：“二姑奶奶再見，二姑奶奶慢走，歡迎二姑奶奶下次有時間再來，二姑奶奶保重身體啊。”
二姑奶奶樂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話說得怎么那么中聽呢，這是誰教的，怎么這么好呢。”
爺爺奶奶臉上全是驕傲自信的笑容。
“行了，我走了啊。”二姑開門。
張宇王夢菲爺爺奶奶送至家門外。
“都回去，大冷天的，別凍著。”二姑一個勁兒轟他們回屋。
爺爺已經麻利地換好了衣服，非得送二姑奶奶去車站。二姑推了半天，最后爺爺說：“送下樓總行吧？”
爺爺一貫都是這么做的，每次二姑奶奶來，他都會把她送到車站，或是送到路邊，至少也得送下樓。這是爺爺的誠意和感謝。
二姑不再推，大哥每次都是這樣，隨他吧。她朝張宇他們揮揮手就下樓了走了。
送到樓門口，二姑死活不讓爺爺再送他了，她怕大哥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滑到。爺爺也怕二姑奶奶去車站的路上滑倒。兩人又在樓門口拉扯了半天。最后的統一意見是：爺爺把二姑奶奶送到小區門口。
到了小區門口。
“行了，就到這兒吧，你不許再走了。”二姑道。
“我的好妹妹，謝謝你啊。”爺爺笑，“人家說這么大雪天見面的都是至親至愛的人，謝謝我的好妹妹，路上千萬小心，回去了發個消息。”爺爺一語三冬暖。
二姑揮揮手走了。
爺爺望著親妹妹的身影朝地鐵站的方向越走越遠。駐足了很久，老人家才轉身往回走。天晚了，路也更滑了，爺爺越想越心頭暖熱，到底是親妹妹。
爺爺走到樓下，抬眼望望，溫暖的燈光從自家窗口投射出來，屋里有自己親愛的老伴兒、兒子兒媳、還有大孫子。老人家微笑了一下。
爺爺進屋，目光掃過桌上豐盛的飯菜，羊肉湯、餡兒餅、肘子、素炒白菜、干鍋菜花，“呵，這么好呢。我的大孫子，這么多肉呢，快來吃呀！”
“我來了！”小寶在屋里回應道。
張宇王夢菲和奶奶跟在小寶后面從里屋出來。
“二姑走了？”奶奶問。
“啊，走了。”爺爺知。
“我二姑多好啊，這天氣還來看你。”張宇道。
“是啊，我親妹妹嘛。”爺爺答。
“你親妹妹走了？回家去了？是坐十號線走的嗎？”小寶問。
奶奶先樂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就是知道啊。我爺爺的親妹妹是我二姑奶奶，我爺爺的大名叫張世平，我二姑奶奶的大名叫張世華。”
“喲，你知道得還真多呢。”張宇笑，“還知道爺爺和二姑奶奶的大名呢，那，你二姑奶奶小名叫什么？”
“就叫二姑奶奶啊。”
聽完小寶自信的回答，四個大人忍俊不禁。
奶奶笑得臉都紅了，繼續逗孫子，“那你爺爺的小名呢？”
“叫老頭兒。”
王夢菲淚都快出來了。
“這都什么呀？”爺爺受不了孫子胡說八道了，“這都誰教你的？”
“啊，你呀。”小寶道：“爺爺不是說過嗎，家里人每天叫你的那個名字就是你的小名，我每天聽奶奶叫你‘老頭兒’。”
王夢菲這回是真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