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抱著大孫子，看著面前的日歷，道：“寶兒，爺爺跟奶奶過幾天就要走了。”
小寶沒說話，只是聽著。
“過幾天爺爺就回去了。”爺爺忽然不舍，把大孫子緊緊摟在懷中，“哎呀，爺爺還沒走就開始想你了。”
“那你就別走了唄。”小寶在爺爺腿上晃來晃去。
“唉。”爺爺微微一嘆，“爺爺也想陪著你啊，可奶奶的身體需要體息啊。”
“那就讓奶奶回去休息，爺爺還在這兒陪我唄。”小寶出主意了。
奶奶笑笑，“跟爺爺這么好呢？舍不得爺爺走啊？”
小寶點頭，小手玩弄著桌上的鼠標，眼睛跟著光標在電腦屏幕上跑來跑去。
“爺爺肯定得跟奶奶一起回去呀，奶奶一個人怎么行呢？”爺爺摸摸大孫子的毛頭，“唉，爺爺真是舍不得你，每天看著我大孫子是爺爺最幸福的事兒。”
王夢菲一直在廚房聽著。
“那你就別走了唄，每天在這兒幸福地看著唄。”小寶道。
“呵呵。”爺爺道：“你小子，其實你什么都明白。”
“我小寶長大了，懂事了。”奶奶夸獎，“越來越棒了。”
“爺爺回家以前，真想看到你考的三百分。那就是你送給爺爺的最好的新年禮物，爺爺就等著那個呢。”
王夢菲笑笑，看來爺爺心里分數至上。
小寶沒回應爺爺關于分數的話題，每次談論到分數的時候，小寶一般都不回應。或許他不太懂分數的意義，也或許他是沒有自信。王夢菲不清楚，反正每次說起分數，兒子都不愛回應。
“給爺爺考他個三百分，啊。”爺爺道：“你是我的大孫子，你肯定能考三百分，我相信你。”
“你爺爺就等著那個呢，每天睡覺都念叨。”奶奶笑。
王夢菲以前沒覺得爺爺這么在乎小寶的分數，也許是爺爺以前從來沒有透露過這種心思，現在她才知道，老人家日思夜想那三百分，連睡覺還都在念叨。王夢菲搖搖頭，兒子呀兒子，你責任重大哪，為了讓爺爺睡個好覺，這次也得拿回個三百分來呀。王夢菲沒那么自信，她總覺得兒子夠嗆拿得回來。如果拿不回來呢？到時候爺爺會怎樣？會不會睡不著了？
王夢菲走到小屋門口，看著祖孫三人在一起的溫馨畫面，她笑了笑問：“爺爺奶奶晚上想吃點兒什么？”
“我想吃餃子。”小寶舉手大聲回答。
“餃子啊？”王夢菲好像記得冰箱里還有包速凍餃子，“那媽媽看看冰箱里有沒有啊。”
“媽媽，我不要吃冰箱里的，我想吃慶豐的鲅魚餡兒餃子。”
原來兒子又想念鲅魚餃子了，每次武術社團下課她都帶兒子去吃鲅魚餃子，兒子還真愛上那口兒了，而且，居然還沒吃膩。
“哦，想吃鲅魚餃子啊？”王夢菲道：“那，媽媽出去買吧。”
爺爺回過頭道：“要不我去吧。”
還沒等王夢菲回話，小寶搶先道：“不，爺爺在家陪我，媽媽去吧。”
誰被小寶允許出去買菜買飯，那感覺如同釋放。王夢菲心情極好，心里在樂，但沒有表現在臉上，趕緊道：“好，媽這就去。”王夢菲趕緊回屋換衣服去了。
“讓你媽在家跟你玩兒唄，爺爺去買吧。”爺爺再次請纓。
小寶斷然回絕道：“不行！”說完穩穩坐定在爺爺腿上，爺爺想動也動不了了，被孫子牢牢束縛住。
奶奶早看出爺爺的心思了，笑道：“你爺爺一天沒下樓了，你也不讓爺爺出去放放風，你看把他給憋屈的。”
小寶才不管那個，還是那倆字——“不行！”
爺爺無奈，“唉”聲重嘆。
小寶把嘴一噘，“哼，剛才你不是說你看不見我就想我嗎？現在又想跑出去玩兒。”
爺爺緊摟住孫子哈哈笑，“你個小東西！唉，我現在連你也說不過了。”
“嗯，是爺爺你剛說的啊，你說要回去了，所以你現在就每一分鐘都在家陪我啊，不，每一秒都陪著我。”小寶會找詞兒。
“行，我大孫子讓我陪他，我不陪著還行？”爺爺說完又笑又嘆。
王夢菲換好衣服從里屋出來，正好又聽見老人家說“還行”。她低眼笑了笑。
“我出去了。”王夢菲跟老人家們打了個招呼準備出門。
“小菲，再買點兒蘋果吧，沒蘋果了。”爺爺囑咐道。
“知道了爸。”王夢菲問：“還要點兒什么別的嗎？”
“面包也沒了吧？”爺爺說。
“好，我去買。”王夢菲說：“行，那我走了啊。”
“牛奶呢？”奶奶問。
“牛奶還有。”王夢菲說：“明天再買也行。”
“牛奶我去買吧，這兒的貴，我知道哪兒便宜。”爺爺道：“一會兒吃完飯我騎車去買就行了。”
小寶一聽爺爺又有逃跑計劃，“哼”了一聲道：“你又想出去？你不是要在家陪我嗎？”
“這不在呢嗎？”爺爺道：“吃完飯還不讓我出去活動活動啊？再說了，快沒牛奶了，我不得去買嗎？不買你早上喝什么？是不是？”
“哼，你就是不想陪我。”小寶就認準這一條了，沒完地說。
反正老人家是千萬百計也要出去一趟，不出去就渾身難受。
王夢菲笑了笑出去了。
待王夢菲出了門，爺爺問大孫子：“爺爺奶奶走了，你想我們嗎？”
小寶點頭。
爺爺奶奶笑了，大孫子到底沒白疼，懂事，知道想惦記爺爺奶奶，知足了。
“你跟爺爺奶奶走吧。”奶奶摸著孫子的小手，道：“反正你也快放假了，假期回奶奶家好不好？”
小寶搖頭。
爺爺笑，“他才不去呢。”
“你小的時候，我們還想過把你帶回去養呢。”奶奶道：“看來不想回去啊？”
小寶搖頭。
“你別逗他了，他才不跟咱們回去了呢。”還是爺爺更了解孫子，“他離不開他媽。”
小寶點頭，“對，我媽媽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奶奶笑笑，看來孩子還是跟媽更貼心，你再對人家好，最終離不開的還是他媽媽。
“你呀，你說得對。”爺爺摸摸孫子的后腦勺，有感而發：“孩子就得跟媽媽在一起，不能離開媽啊，媽媽那是世界上最親的人哪。”
提起這事，奶奶心里有些難受，張宇小時候是放在奶奶家養大的，一直到上小學才回到她這個親媽身邊。事情雖已過去幾十年，但奶奶每每思來都覺遺憾。
爺爺思及此事，也覺對張于的童年有所虧欠，這虧欠不是缺吃少穿，而是陪伴。
幾十年前的那幅畫面永遠都在爺爺腦海再現：三歲的張宇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要離開奶奶家，抱著小枕頭沖出大門，一直喊著“我也要回家！”
爺爺嘆了嘆，摸摸孫子的頭，“唉，你呀，你爸媽天天陪著你，你多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