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煙不置可否，微微將身子轉過。
“公子可知，劍靈有何作用么？”
吳小江心有余悸，腦中確實有了幾招印象很是深刻的劍法，但卻又總覺得心中難受，此刻聽化煙這么一問，搖了搖頭。
“若是尋常仙劍，久浸靈氣，千百年間也可能有劍靈形成。”
她抿了抿嘴，接著說道：“劍靈之用，其一便是攝人魂魄。凡劍下死者，一生經歷，皆歸劍靈所知，若劍主有意，便可隨時研習其中奧妙。”
她說到此處，聲音之中微微哽咽。
“若是修行之人意欲早有劍靈，便需尋得那資質合適的，煉其魂魄，封入......劍中。”
“化煙姑娘......”
吳小江往前微微挪了幾步，想起化煙數百年之經歷，心下更是傷感。
“我是無妨的。”
化煙輕輕抹去淚水，說道：“悠悠百年，不過瞬息，善惡有別，一念之間，人世更替，我早已不在意了。”
她微微抬手，面前懸空上下浮動的書便自動合上，飄到了她的手中。
“這劍譜，乃是上清派弟子沐吟旭的記憶之一。”
她說著微微翻動幾頁，泛黃的紙張之上，顯現出一副圖畫來。
一位頗為清秀的青年男子正嘻嘻笑著，他的懷中抱著一只毛茸茸的寵物，腰間掛著一柄長劍。
身后則是兩個正在跑來的孩子，其中女孩似乎沒有踩穩，差點摔倒，男孩則下意識地要去攙扶她。
幾人看起來都不過十四歲左右。
吳小江看著面前的圖畫，只覺得腦中嗡嗡一陣轟鳴，又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個女孩“沐師兄”的叫喊聲。
他眉頭擰作一團，嘴角因痛苦而有些微微扭曲。
化煙見狀，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背，口中念咒。
只聽“嘶”地一聲，那書中的圖畫猛然燒了個干干凈凈。
吳小江這才又緩解過來，頗為痛苦地看著面前的化煙。
“化煙姑娘......為何我似乎看到了這沐吟旭的記憶？”
化煙微微搖頭：“一般而言，劍靈所能收錄的功法雖多，但也是有限，若得記憶，自然是取其可用的收錄，其則他悉數棄去。”
她思索了片刻，又說道：“只是這沐吟旭當時并非是由化煙劍所殺。”
“那時我劍主尚是位并無甚名望的邪修，路遇這沐吟旭時，對方渾身已是血色淋漓，面容似是被灼傷，兩臂袖口皆是空空蕩蕩，看樣子極為痛苦。”
她眉頭微蹙，很是努力地回憶著。
“這沐吟旭不知為何，一味只求我那劍主將他殺死。”
說道此處，她輕輕抬起頭，看了一眼吳小江。
吳小江正聽得入迷，一眼對上，不覺臉上微微發燙，忙搶話道：“我猜你那個喪心病狂的劍主，肯定二話沒說，給了他一個痛快的，對吧？”
化煙搖了搖頭。
“他將著沐吟旭帶回自己的密室之內，日日用以測煉藥物，足足折磨了有十幾天，方才死去。”
吳小江先是一愣，緊接著狠狠咬了咬牙，陡然一拳擊打在地面的玉石板上。
“真是畜生！”
化煙冷笑一聲，雙眼微動。
“后來那邪修才想起，對方既是上清門下弟子，定然是有所修習，這才將化煙劍往沐吟旭的尸首上又刺了幾下。”
“只是這沐吟旭早已死去，我雖耗盡靈氣，卻也只能勉強收下些許片段。”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掌，有些微微顫動。
“不知為何，那時我明明只看到了一些片段，卻覺得隱隱之中有些畏懼慌亂，匆忙之下便只截出了這虛靈劍法，其中記憶卻是揮之不去。”
話剛說完，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朝玲瓏蒼秉閣猛然一吸。
一本赤色封面的書籍直接穿過了透明的墻壁，“嗖”地飛了過來。
化煙一把握住，將它也緩緩推放在空中。
吳小江有些好奇地看去，這本書比起先前他見過的，要厚了許多，書面之上白色筆墨寫著“歸魂九式”四個大字，一旁則有一個小小的“缺”字。
“這是？”
他有些不解。
“這‘歸魂九式’也是從那沐吟旭的記憶中所得.....”
化煙說著，眉頭皺得更緊了。
“只是......整段記憶之中，僅有一式。”
她說著，雙眼慢慢閉上，兩掌自胸前分開，右掌猛然上擊，左掌則倏忽而下，接下來腳步跟上，雙掌變幻各方，越打越快。
只是不論在哪，左右兩掌總是打向相反的方向，看起來很是別扭。
“吳公子可曾見過這等掌法？”
吳小江一愣，心說，你這么個幾百年的劍靈都不認識的，我怎么會知道？
他撇撇嘴，搖了搖頭。
化煙定了定神，說道：“不識便好。”
？？？
吳小江這下懵了。
“什么意思？”
化煙將書本緩緩打開，左手按住，以防止其中記憶侵襲，右手則朝吳小江輕輕揮了揮，示意他走近。
吳小江幾步上前，往書上看去。
化煙則一頁頁翻著。
吳小江越看越懵，因為整本書中，幾乎就只畫了一個有些瘦小的男子，一手高舉，一手則按下，就像化煙先前演示的那樣。
雖說不同的幾頁中，男子的穿著有些細微的不同，但大體上都能看出是同一個人。
吳小江雙手攤開，他實在不知道化煙想說明什么。
約有一盞茶的功夫，兩人才將整本書翻看完畢。
千篇一律，吳小江甚至有些想睡覺。
“公子可曾看出什么？”
吳小江眉毛抬了抬，說道：“似乎都是同一個人？”
化煙點了點頭。
“可這是什么意思？”
吳小江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化煙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公子，此書約集了約有百人記憶。”
“這百人各不相同，門派各異，身份各異，功法各異，甚至有小販走卒，可他們卻都有著這同一段詭異的記憶，而且還明確地知道這功法的名稱。”
她看了吳小江一眼。
“這不是很奇怪嗎？”
“奇怪是挺奇怪的。”
吳小江抓了抓頭：“可是這于我有什么關系呢？”
“現在是沒什么關系，只是待你醒來，便有關系了。”
“什么意思？”
吳小江還是不懂。
“妾身前日還曾親眼目睹，有人施展這詭異的功法，就在吳公子床前。”
吳小江嚇得張大了嘴巴：“誰？”
化煙紅唇微啟，輕輕吐出三字。
“陸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