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這邊正在為了自己的財路謀算著怎么對付陳恪,從演武場回府的劉備也對陳恪有著濃郁的興趣,虎威將軍趙云這幾日形影不離的跟在他身邊,自從陳到不在了以后,他又恢復了以前劉備保鏢的模式,而且他不僅要做個保鏢,還要承擔起劉備知心人的這個角色擔當,簡直比太監還要辛苦百倍。
不過年過半百的趙云對于干這種事表現的很樂呵,扯著他有些發白的胡須,他微笑著道:“主公可是在想叔至的那獨子?”
“哦...對對對,就是演武場上接了你一招的那個小屁孩,叔至的獨子,叫叫叫,叫啥來著?”劉備手指指天連點,眉毛彎成了兩個半圓也沒說出來,還是趙云在旁提醒道,“主公,喚作陳恪。”
“對!就叫陳恪!這小子很不錯,武道天賦不錯,心性更不錯!”劉備心情很好,本來是出去撒錢的,結果半路撿到了塊金子,不僅沒折本還賺翻了,這種感覺不要太爽,劉備瞬間表示自己很想喝酒,自我嗨皮一下,于是倒了一壺,灌了了一口,感覺軟綿綿的。
旋即他就面色古怪的道:“子龍,你有沒有覺得這酒味道有些淡。”
趙云面色淡淡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淡淡地道:“主公,云最近不喝酒,喝茶。”
“喝茶,喝茶干啥?”劉備愣了一下,趙云和他一起從北方來,又不是地道益州人,怎么興上喝茶了呢?
趙云道:“最近聽從老軍醫的話戒酒了,改喝茶。”
老軍醫?劉備面色更加古怪起來,“就是那個天天在軍營里宣講禁酒的光頭佗?”
“然也,老軍醫講了飲酒十害和戒酒十益,云那日偶然聽見,恍然大悟,自此痛定思痛,決意不再碰酒!”
“哪十大害,哪十益?”
“唔...戒酒可以修身、可以明體、可以馭武、可以長技......”趙云念到這就止住了,然后又優雅的抿一口茶,緩緩搖頭道,“剩下的云記不得了,但是這幾點已經足以讓云戒酒了,主公。”
“子龍......”劉備感動極了,趙云如今已位列高位,早可以尊享榮華,可他依舊嚴于律己,絲毫不懈怠對身材、體能、武技的錘煉,這說明什么?這說明趙云忠心吶!知道自己兵敗山倒,功業垂成,所以拼了命的練武,即便已經五六十歲的人了還保持身材和肌肉,這是想在消耗壽命,想多為自己驅除賊寇、維持基業,效忠至死哇!
再想想這些日子自己每日以淚洗面,萎靡不振,性情更是喜怒不常,所有士卿都唯恐避之不及,又是只有子龍,日日夜夜伴隨左右,噓寒問暖,為自己排憂解難,勸導舒緩,簡直比愛妃還愛妃,比近衛還近衛,比知心人還要更知心人!
劉備想到自己的戰敗,想到自己的狼狽,想到那些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而失去生命的精兵良將們,淚水禁不住又流了下來。
若是沒有子龍,吾怕是早已羞愧得不知要自殺幾次了吧?
于是劉備又是羞愧又是感動的望著趙云,兩眼淚汪汪,深情的喊道:“四弟!”
趙云聞言愣了一下,到口的茶險些嗆著,旋即也是很熟練的抬頭,兩眼迅速淚汪汪,感動的注視著劉備,深情的喊道:“大哥!”
“四弟!”劉備張開了他長得能打蝴蝶結的手臂。
“大哥!”趙云也很熟練的張開了他的手臂。
兩兄弟很是熟練的擁抱在了一起,劉備一觸碰到如此熟悉而溫暖的懷抱,一直積郁的情緒一下子逆流成河,哇啦哇啦哭了出來,頓時從近到遠響徹了整座白帝城,哭聲悠遠,甚至連整座白帝山都震了三震,天空中陰云云集,電閃雷鳴,不知道是不是很想劈一下劉備。
“我太難了......”
對于主公如雷鳴般的哭聲,白帝城各處那是反應不一,不了解劉備的下層的將官大多都猜測劉備在為夷陵之敗而痛哭零涕,而了解劉備的士卿階層卻不這么想。
因為劉備以前就算哭,也只會細細的哭、默默的哭、躲起來哭、悄咪咪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大聲吼吼的哭,所以一時間他們都有些驚疑不定,不知道府中是出了啥幺蛾子。
而趙云則是抱著正在繼續痛哭的劉備,手臂很熟練的在他后背上摸來摸去,修長的身軀微不可察的從繃緊狀態松弛下來,似乎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我特么也好難啊...以前好歹還有關云長和張翼德,現在特么只剩我一個人了。
只有追隨過劉備很久的老兵才知道:劉備每逢大敗都會留下心結,這時只有和最為親近的兄弟相擁大哭一場,才能有所舒緩,這大概有些像是劉備的被動屬性。
而趙云曾經以為自己一個人做不到讓劉備大哭釋懷,如今看來他多慮了——劉備是真的將自己看作他最為親近的兄弟!
一念及此,趙云心中感動,再無顧忌的對劉備講出了他的憂慮。
在他看來,劉備欣賞的陳到之子陳恪也許忠義有加,但其心性還有致命缺陷——因為今日在場眾多高手中,只有他和陳恪交過手,因此也只有他才能感受到陳恪那一武技的恐怖和這個少年發自內心的濃郁殺意。
“無論往日他是多么善良的一個孩童,亦或是有多么受擁戴。”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殺死自己的伙伴!”
“主公,那一招云感受過,一旦生效必定死傷慘重!”
“那...那也有可能是他情緒失控了,假設他是一個絕對忠誠的人,那些人的舉動對他而言無疑是背叛,他將昔日的伙伴看作叛徒來處決,這樣的邏輯倒也行得通...”老頭劉備情緒已經稍微穩定了,這會正在可憐巴巴的抽著鼻涕抹著眼淚,替著陳恪辯解。
對于劉備護犢子般的維護,趙云堅定的反駁他的謬論:“主公,正如今日演武場上一位少年所說,入蜀地為官也同樣是在為‘興復漢室’的事業做出貢獻。主公戎馬一生,確實軍旅為重,但如今天下三分,大漢既立,則理當政法與軍事同重,切不可偏私一面。
“陳恪忠義是很好,但如果他在理念上陷入誤區,錯認為‘興復漢室’就僅僅是強壯軍旅、兵伐四方,以他偏執的性行,現在會誤殺伙伴已是鑄成大錯,將來一旦有所成就、身居高位,必定會窮兵黷武,給大漢帶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