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后,當喬琦等到已經(jīng)快忘了程子千要來時,程子千來了。
那天已是周五,田執(zhí)中中午就打電話跟預(yù)約喬琦,說晚上和程子千一起過來叨擾,喬琦一面吩咐廚房好酒好菜伺候,一面心內(nèi)暗忖終于要見面了。
晚上七時許,喬琦對鏡整了整衣領(lǐng)和頭發(fā),才走進老田預(yù)訂的包廂。房間里只有兩人,所以也不用猜了。
見到喬琦進來,田執(zhí)中和程子千紛紛起身。
“想必這位就是程總了?”喬琦熱絡(luò)的笑著伸出了右手。
“喬總,你好!”程子千并沒有一般商人的世故和熱情,笑得含蓄。
喬琦看著程子千俊朗、沉穩(wěn)的臉,不得不感嘆,原來溫馨不瞎。再看看這一身黑西裝、黑白條紋襯衣的設(shè)計與質(zhì)感,品味也是不俗。
“知道程總喜歡吃蠔,田總特地囑咐我們留了一打。不知道程總喜歡哪種做法,吩咐廚房就是了。”喬琦接待多了,已經(jīng)有填空的習(xí)慣,落座后見二人沒說話,忍不住熱場。
“其實我只是喜歡,并沒有多在行,但憑程總安排。”程子千答得謙遜得體。
“那我們這次要不就試一下半打銅蠔、半打石蠔,原味澆汁?”
“喬總是行家,但憑喬總安排。”老田客套。
一邊客套,喬琦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程子千。
手指上沒有戒指,應(yīng)該還是未婚;身上的行頭,除了手表,憑他都看不出品牌,但西裝和皮包明顯是高級手工定制,低調(diào)內(nèi)斂;身材跟他有得一拼,皮膚潔凈,這都是需要常年精心維持的。
某些地方他倆還挺像,用一句話總結(jié),就是外表低調(diào)、內(nèi)心悶騷。
言語間,喬琦得知,程子千這次是想回來開分公司,明面兒上的原因是這邊交通便利、人才聚集。至于有沒有一星半點溫馨的原因呢,喬琦也打算探查探查。
“程總的新公司開始辦注冊沒?”喬琦問。
“還沒有,目前還在選址。”程子千說。
“這樣啊,那開戶銀行肯定也沒選吧,這邊我就替我一個朋友自薦一下。溫馨,田總也認識,實力怎么樣聽田總說會更公允一點。”喬琦這一句話營銷簡直就是范本,他一邊說著,一邊捕捉著程子表情的細微變化。
溫馨這兩個字剛吐出來時,程子千條件反射地深看了喬琦一眼,驚覺之后趕緊將眼神轉(zhuǎn)向老田。
“溫行那絕對是美貌與智慧并存啊。”老田不知道原委,當然也沒有多想,接著喬琦的話笑著說道。
“要不我現(xiàn)在叫她過來?看看她有沒有空。”這話喬琦是看著田向南說的,目光同時也掃過程子千。
“好啊,又可以見到我們溫行了,榮幸之至!”田執(zhí)中浮夸的笑著鼓掌。
另一邊的程子千淡淡笑著沒有言語,這大概就是話少的人的好處吧,就算有破綻也不容易顯露。
可是喬琦怎么肯能放過他,接過話茬,撥了一個電話給溫馨。就在電話撥通的那一刻,他看見程子千的眼神明顯滯了滯。
然而,一段鈴聲之后,并沒人接聽。想來也是,溫馨周五慣常是要聚會的。
此刻,溫馨正在和譚蕓、胡蝶、陳穎聊得熱火朝天,完全沒有聽見電話響。
“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那樣的眼神,經(jīng)歷全寫在在臉上了。經(jīng)歷是什么?經(jīng)歷就是年齡。女人要表現(xiàn)出適度的緊張和天真,才可愛。你那樣一副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的樣子,男人看著得多刺眼。”音樂聲中,胡蝶正扯著嗓子叨叨溫馨。
“是要這樣嗎?”譚蕓雙手托住腮,撲閃撲閃大眼睛望著胡蝶。
“這樣也太驚悚了!”眾人大笑。
“什么年齡就應(yīng)該有什么年齡的樣子,我們都三十好幾了,還去跟十幾二十歲的拼天真無邪,就是拿自己的短處去拼人家的長處,這不科學(xué)嘛。”陳穎說。
“可是男人,無論是三十歲還是六十歲,永遠都是喜歡二十幾歲的小姑娘。”胡蝶“教授”又開始上課。
“學(xué)你去迎合那些‘巨嬰’男?結(jié)了遲早也得離,還不如不結(jié)。”譚蕓白了蝴蝶一眼,“那些個成天期待女人用仰慕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男人,心理必然畸形,他們心里的自卑和空洞靠你一個女人是填補不了的,別往火坑里跳了。”
……
溫馨抿一口小酒,一邊繼續(xù)看熱鬧,一邊摸出手機,終于看到喬琦的未接來電。
“啥事兒呀?有事奏本,無事跪安。”溫馨給喬琦回了個電話,語調(diào)透著輕快。
“有個生意,不知當奏不當奏。”電話那端,喬琦笑著問。
“沒有一個億,就不用奏了,跪安吧!”溫馨也就周五晚上能徹底放松,生意不生意的就隨緣吧。
“這樣啊,要不我問問田總?”喬琦的話牛頭不對馬嘴。
溫馨立即聽出了蹊蹺。“田總,田執(zhí)中?是子千過來了嗎?”溫馨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急切地追問。
這一刻,不知道為什么,喬琦又討厭起溫馨的直白,她是有多惦著見到程子千!
“嗯,田總過來了。”喬琦偏就不直接回答。
“那我現(xiàn)在過來。”溫馨的語氣聽似平靜,但接話的速度透著迫不及待。
喬琦掛電話時,幾乎都能看見溫馨緊張而期待的臉。再看看身邊的程子千,話明顯比剛才更少了,一口接一口抿著酒,眼神卻越來越凌厲。
溫馨推開包廂的房門時,手心里都有汗了,她已經(jīng)好久沒這么緊張過了。一路上,她照了不下十遍鏡子,只是不知道,此刻,佯裝出來的鎮(zhèn)定會不會有些僵硬。
眼神交匯的那一剎拉,她露出慣常的微笑,在喬琦的介紹下頷首。
定睛看向程子千時,恍如隔世。十多年沒見,那個習(xí)慣穿運動服的大男孩套著硬挺的西裝,曾經(jīng)有些瘦弱單薄的胸膛變得厚實強壯,只是,那羞澀溫暖的笑容卻變得疏離冷峻。又或者,那道冰冷的目光只是自己的錯覺?
一頓飯吃下來,溫馨和程子千都沒有相認,也完全沒有提從前的事,兩人各懷心事,幾乎沒有交談。
桌上只有喬琦和老田你一言我一語。老田總會有意無意的提到陳鳳儀或陳鳳儀的公司,喬琦不動聲色,似有若無的打岔晃過。
喬琦本著看好戲的心情,偶爾也會跳出來關(guān)心一下程子千的私生活,當然,程子千一概不回應(yīng),都是老田在說。
“下回程總帶嫂子過來玩,我請客。”喬琦試探。
“哪來的嫂子,女朋友都還沒有。”老田笑答。
“程總不能太挑剔!”
“是啊,程總!”田執(zhí)中打趣地看向程子千,又轉(zhuǎn)過來看向喬琦:“喬總,你可得幫忙留意一下,能讓程總過來安家那才算好。以后我們也可以經(jīng)常在一起喝酒打球了。”
“噢~,程總喜歡打什么球?”喬琦順著話接話。
“網(wǎng)球,那可都是專業(yè)水準。”還是老田在說。
“我和溫馨也喜歡打網(wǎng)球,要不我們明天就約一局?”喬琦看著溫馨似笑非笑。
程子千不置可否,思索間,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這個表情落在溫馨眼里,是顯而易見的為難。
“沒問題吧,程總?你是星期天的飛機回上海吧,我也好久沒跟你切磋了。”老田趕緊接過話茬。
“我衣服、球拍都沒有,還是下次吧。”這么具體地說出困難,程子千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拒絕還是不想拒絕。
他的心里有兩個聲音,一個在質(zhì)問:還有必要再見面嗎?還有臉再見面?另一個卻渴望著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剪影,那絲似有若無的氣息,那雙眉眼的每一個表情,還有每一個表情背后的心情,他都想巨細無遺的知道。
“這哪是問題,球拍我們都有多的,衣服你穿什么碼我叫秘書現(xiàn)在就去買,洗好了明天直接給你帶去球場。”這次的項目,他那兩個堂兄弟田向東、田向南勢在必得,特地囑咐過他一定要招呼好程子千,程子千是成敗的關(guān)鍵。
前兩天,他已經(jīng)帶著程子千,把喬琦父親的老婆何志梅,以及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妹梁澤林、梁慧玲都見過一遍,現(xiàn)在就差喬琦了。
喬琦的性格、立場讓人琢磨不透,外界傳聞,陳鳳儀、喬琦母子素來不和,至于為什么不和卻不得而知。不知接下來,在這場明爭暗斗中,喬琦會成為他們的阻力還是助力。
“那就這么定了,明早九點半,百利球場不見不散。”喬琦已經(jīng)察覺老田這次接近他是別有目的,但還是只是在心里一聲輕笑,面上依然爽快的答應(yīng)。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飯局終于是是散了。
“余情未了?”送走程子千和田執(zhí)中,喬琦笑著問身邊許久沒出聲的溫馨。
“是吧。”溫馨的聲音有些低落。
“那剛好啊,男未婚女未嫁。”喬琦繼續(xù)。
“是嗎?他應(yīng)該沒有這個意思。”溫馨隨喬琦走回會所,喝了酒不能開車,還得喬琦安排人送她回家。
其實喬琦也感覺到程子千對溫馨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他明明也有悸動,但見到后又頗為冷淡。照理說,年輕時的分分合合,過了十幾年,都一笑而過了,不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那你打算怎么辦?”喬琦挑眉,一抹壞笑。
“我能怎么辦?”溫馨無奈地笑。
喬琦笑而不語。一直以來他也希望溫馨獲得最大的幸福。這一刻,他或許應(yīng)該勸溫馨把握機會。但僅僅是見了一面,他并不了解程子千,怎么勸?沒必要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