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雄星夜奔赴汜水關,眼看關口在前卻并不入內,反而勒令大軍以厚布裹住馬蹄,以黑碳涂抹兵刃,無聲遁入了關隘西處的一處反斜坡中。
“將軍不進關休整,反而藏匿此處,不知是何用意?”副將胡軫不解道。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今我軍星夜襲來正是偷襲良機,怎可錯失?”華雄看著在烏云中時隱時現的月亮與幾顆寥落的星辰笑道:“古語又云,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我看今夜烏云遮月,正是行奇兵、夜劫營的好時機!”
誰知胡軫卻搖了搖頭:“不可啊將軍,我聽聞那諸侯聯軍的先鋒孫堅勇武了得又熟知兵法,前幾日守城的兄弟們都吃了大虧,若不是汜水關城高墻厚只怕此刻早已淪陷,此等英雄人物若遇今夜這樣的昏暗天氣,又豈會不嚴加防范?我看還是早些入關與守將商議過后再做決斷為是,望將軍三思啊!”
“大膽!”華雄不耐煩的一聲厲喝,“除了我西涼鐵騎,誰人敢稱英雄?胡軫你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命你為先鋒,引兵一千先行襲孫堅后營,若有后退...”華雄神色忽然一陰,“本將軍定斬不饒!”
“這...”
“還有李肅,我命你率五百軍士攜木石火硝緊跟胡軫先鋒部隊伺機而動,一旦他們交手你便縱火燒營,彼時我再率大軍于正面而上,一擊則可功成矣!”
“得令!”李肅領命便下去準備硝石去了。
“可是...”
“胡軫,你還有何話說!”華雄握緊手中大刀,霎時間魔氣騰騰。
胡軫見狀臉色劇變,幾次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可看著華雄泛著黑霧的猙獰模樣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話語在肚子里打了幾個轉,最終變成了一句無奈的“好,末將遵命就是?!?p> ......
汜水關外二十里,孫堅軍中,主帳之中燈火未熄,營中士兵竊竊私語。
“袁術是什么意思!我軍連日拼殺方獲大捷,他卻遲遲不肯放糧,這樣下去,我軍士兵哪里還有力氣戰斗?”孫堅麾下將軍祖茂暴跳如雷。
“就是,軍營里的兄弟們餓了兩天,早就怨聲載道了,你們聽一聽帳外的嘈雜聲音,這大半夜的沒人睡覺是為什么?還不是肚里沒糧心中發慌睡不著嗎!”名為韓當的將軍也恨聲道。
兩人中間站著一人廣額闊面,虎體熊腰,容貌不凡,一身紅袍似火紅,手中長刀如白虹,正是長沙太守烏程侯孫堅。
孫堅聞言皺起了眉頭:“營中還有多少兵糧?都什么時候了就別省了,速速發給兄弟們吧,軍心可不能亂。”
“哪里還有半粒糧食,要是軍中還有存糧我豈有不發給兄弟們之理由?咱們早就斷糧多時了!主公還是再催催袁術,讓他快些運糧吧!”負責軍糧的程普苦澀道。
“他袁術要是早想放糧早就放糧了!”身材健碩的黃蓋搖頭言道,“依我看,十八路聯軍表面一團和氣,實則心里各有打算,甚至說有些人是包藏禍心也毫不為過,將軍,你要早做打算啊!”
“唉,公覆所言不錯,可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這汜水戰事啊!”孫堅沉吟片刻道,“今早密探來報,董軍援兵已在路上,預計明后兩日即可趕到,而現下我軍軍心渙散,只怕是難以連續作戰了?!?p> “哦?聽主公的意思,可是心中已經有了打算?”韓當追問。
“義公你別這么看著我,事到如今我還能有什么打算啊!”孫堅苦笑道,“為今之計,也只能是先撤軍十里拉開和敵人的距離,然后我再趕回六十里外的聯軍本營親自向袁術要糧,想來他見我親至是不能不放糧的?!?p> “這...好吧?!背唐諊@了一口氣,“雖說軍中不可無主帥,可眼下的狀況也沒別的法子,那主公,我們何時動身?”
“事不宜遲,我看不如趁著夜色昏暗即刻動身吧!你們速速下去收拾準備一下,一柱香后隨我撤退!”
程韓等四將領了軍令后便去統領各部收整行囊,軍中士卒見到吃不到飽飯不說,竟然還要連夜趕路,無不心生怨言。
好在平日里孫堅在軍中素有威信,四位將領又治軍甚嚴,因此軍士們嘴上并不敢說些什么,不過手上動作卻都慢了不少,一柱香后竟有大半物資還未整理完畢。
“你們慢吞吞的在干什么呢!還不快點!”祖茂見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高舉起了手中馬鞭作勢欲打,可他心里卻是極愛惜兵士的,更何況他也知道兵士們今日如此狀況是有原因的,因此馬鞭雖然高舉但遲遲不曾落下,只是用一雙圓睜怒目死死的盯著軍士,以防有人偷懶。
正在此時,他透過士兵恍惚看見遠處土坡后似有人影晃動,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急凝雙目想要仔細看清,突聽殺聲震天,一支騎兵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了土坡之上!
只見那隊騎兵個個兵強馬壯,人人身披黑鎧,已是列隊整齊,隨著喊聲響起,竟是借著土坡地勢頗高直接向己方軍營發起了沖鋒!
“不好,有敵襲!兄弟們準備迎敵!”祖茂一聲厲喝,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軍營,但那隊騎兵來的迅疾無比,孫營士兵剛剛又都在收整物資,為圖輕便大都是輕衣便服未曾著甲,因此七八個呼吸間竟被讓隊騎兵沖到了眼前,被打了措手不及!
來的這隊騎兵正是華雄派出的胡軫先鋒部隊,其實按人數來說,孫營士兵遠在這隊騎兵之上,可孫軍將士們連日征戰早已疲憊不堪,又好巧不巧趕上撤軍不免人人心生懈怠,就連警戒了數日都未曾失職的哨探也大意了許多,竟被敵人趁著夜色暗殺,這才讓一整隊騎兵漏了進來。
騎兵沖鋒最重一個“勢”字,正所謂疾而生勢,勢大則力沉,就是這個道理,一千全副武裝的騎兵如連城般結勢而來,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殺的孫軍陣型大亂,軍心盡散,更為可怕的是,在這隊騎兵一沖之后,竟然還有一隊士卒趁勢在孫軍堆疊好的物資上放起火,頓時火光沖天,哭聲喊聲驚叫聲混作一片。
孫堅聞聲掀帳而出,眼見軍中一片慘狀目眥欲裂,痛心疾呼想要穩定軍心,可營中的形勢之亂,又哪是一時半會兒能夠穩定下來的?
遠處華雄見孫營火勢已起,不禁喜上眉梢,隨即下令大軍直上,誓要將孫堅軍斬盡殺絕。
“都說孫堅英雄了得...”華雄輕蔑道,“吾今日觀之,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