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踹開之時,康母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直接從位上立了起來。
“誰這么放肆!”
還未看清來人,康母親就是一陣怒意,眼里直直帶著火星。
長這么大,還沒有人敢這么踹她的房門。
待看清楚來人之時,康母親一驚。
“你是不是瘋了!”
見著嬈俤踹開自己的房門,康母親怒意更盛,直接目光凌厲地盯向嬈俤。
“戰王府沒教你規矩?竟然敢踹嫡母的門,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康母親滿臉憤怒,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哪個不要命的敢趕著趟子踢她的門。
門口女子眼神清冷無比,淡藍衣袍在光下顯得分外刺眼。
嬈俤注視著康母親,突然眼里一陣凌冽散出,嚇得康母親一陣機靈。
“熊心豹子膽?”
嬈俤笑了笑:“戰王府的規矩就是要有這熊心豹子膽,才不枉戰王殿下成就如今這番偉業。”
說完,嬈俤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漫步踏入康母親房內:“如今我在戰王府當差,還是殿下的院內做管事,學得自然是殿下親授的禮儀。”
說完,嬈俤悠閑坐在房內,眼神漫不經心地掃視了康母親一眼。
康母親被嬈俤這通天的改變嚇得臉色發白。
從前那個人前人后畏首畏尾的女子,如今竟然這般傲慢無禮?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
康母親剛想發怒,可見著嬈俤那副面不改色,淡定自若的模樣,她突然敗下氣質來。
嬈俤這一口一個戰王殿下,還真是將她滿腔的怒火壓得干干凈凈。
畢竟,她沒有十條命去惹怒嬈俤口中的殿下。
“你來這里干什么?”
康母親恢復以往的面色,壓著聲音道。
“檬檬呢?”
嬈俤沒功夫和她廢話,轉頭看向康母親,眼里透露出寒意。
康母親有些摸不著邊,她不知道嬈俤口中的檬檬是誰。
恍然間,想到了什么,一陣冷汗緩緩冒出。
前幾天,靈芝一直在她面前哭鬧,表達對嬈俤的不滿,她也沒放在心上。
后來管事嬤嬤來說,康靈芝半夜翻了嬈俤的院子,還帶走了一個叫檬檬的丫鬟。
想到這里……
康母親原本遲疑的眼里突然有了一絲悔意。
這幾日康靈芝在她面前哭鬧,她早就身心俱疲,又聽下人說,康靈芝去了嬈俤院內胡鬧了一通,順手帶走了她的貼身侍女。
想著康靈芝怒氣難消,嬈俤短時間又不會回府,一個賤婢而已,康母親就由著她來了。
可現下……
嬈俤一反常態,毫不顧忌禮法地來她房內要人,康母親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她如今可是戰王眼前的紅人,皇后欽點去伺候戰王的管事。
想到這里,康母親臉上怒意消散,轉為芙蓉般帶著笑意的臉道:“嬈俤今日怎回得這樣突然,也不事先知會一聲,我好讓下人們準備著。”
嬈俤站在那里,眼里帶著冷意,看著康母親著陽奉陰違的臉登時覺得分外惡心:“倘若你和你府里的老嫗們再這樣遮遮掩掩,康母親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嬈俤以往在相府受盡委屈,宰相素日對她又分外淡漠,導致整個府內的人對她都是冷眼相待,她自己也知不受待見,便也分外守己,不敢在康氏母女前有絲毫逾矩。
可如今,康母親覺得,嬈俤自從高中后,在府內就像換了人似的,到處橫著走。
溫順的兔子轉眼間變成了異常兇猛的老虎,這是她始料不及的。
嬈俤本就天資聰穎,現如今被圣上熟知,戰王府重用,皇后關懷,公主青睞,外加始終對她呵護有加的將軍府……
她一回來,給康母親的感覺就是,嬈俤渾身上下,就像鍍金一般。
她已經壓不住她了……
“林娘!”
康母親沉著臉叫了門外的嬤嬤。
“夫人。”
林娘在一旁應聲。
“二小姐帶人去了哪里。”
康母親知道事情瞞不住了,嬈俤又如此逼迫,她只好詢問人在何處。
“在……”
林娘頓了頓,抬眼看了嬈俤一眼。
嬈俤眼里帶著一絲紅意,姿態卻分外清冷,帶著一陣壓迫感順勢而來。
林娘忍不住一怔發抖道:“在偏遠的拆房里。”
說完就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嬈俤輕撇林娘一眼,又順勢甩了個臉色給康母親,便快速小跑出房,去了偏院。
康母親見嬈俤如此,心里閃過一絲驚訝,一種空前的陌生感席卷而來,便也跟著去了偏院。
偏遠是柴房,常年堆積著新舊交替的廢柴,又有些嘈雜,嬈俤一入院子,一種熟悉感悄然而至。
以往,她也時常因為一個小錯誤,就被罰入了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里面有多凄寒只有她自己知道。
半夜會有老鼠餓得忍不住出來咬她衣角的裙,有時還會有一些幼蟲來啪向她光潔的玉足。
康母親時常趁著宰相出訪時,挑嬈俤的錯處,將她關入柴房。
她沒有向父親姑姑告狀,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有母親,沒有依靠,就算他們一時保得了自己,也不能日日陪在身側。
康氏母女對她的不滿是與生俱來的,她那樣做,只是讓她們變本加厲。既然那樣,還不如讓她們折騰自己,發了氣也就舒坦了。
可檬檬不同。
檬檬年長自己幾歲,自幼便服侍在身側,盡心盡力,陪在自己身邊的時間,比所有人都要長,服侍自己,為自己焦慮的心,更是最真摯。
嬈俤還記得,小時自己體弱,時常小病小痛。
一日在學堂時不小心發了高熱,先生派人去請相府的馬車,送回府內醫治。
可康母親早就跟著宰相去了鄰國,相府其余的管事也疏忽管理。
最后也先生歸家了,學堂人也散盡。
檬檬陪在嬈俤身側,見車馬久久不到,便橫下心,用她僅九歲的身軀,拖起奄奄一息的嬈俤,一路背至將軍府。
一路上嬈俤不知道差點被顛簸落了幾次,待她好幾次微微睜眼,都見著檬檬臉上豆大的汗珠,和被她雙手勒得發紫的脖頸。
一個幼小的孩童,背著一個怏怏的女童在路上一路走走停停,好生無奈。
中途還險些撞到了夢城少主戰王殿下的汗馬。
戰王那時正直少年,左右十三四的年紀,意氣風發,恣意無比。
一身紫袍加身,顯得尊貴無比,腰間鑲嵌的流金在光下顯得分外刺眼。
讓在檬檬幼小稚嫩背脊上的嬈俤覺得分外晃眼。
戰王汗馬上系著些許獵物,淌著血,滴滴嗒落在幼小的兩稚童前,后面跟著些許隨處,帶著許多野獸,一看就是山中打獵歸來。
此時因殺戮戰果帶來的快感戰王還在體會,卻被眼前這不著眼的小孩來了個極減。
戰王眼里血絲,仿佛被野獸的鮮血沾染了一般,英俊的臉因怒意變得有些猙獰。
“哪里來的如此蠢笨的幼童,竟敢擋本王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