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遠下了班回去已經凌晨五點多了,凌晨時分出了一起連環車禍,醫院里人手不足,歐陽青都被半夜叫了過去,景修遠他們從手術室出來已經是三點多將近四點了。
“你回來第一次值小夜班居然都這樣,這運氣簡直了。”
歐陽青遞了一杯水給攤在沙發上的景修遠,景修遠也的確是累慘了,已經顧不上什么形象直接就葛優躺式的攤在沙發上。
歐陽青瞧著他這幅樣子有些不放心說:“你還回家嗎?不行就在休息室里睡一會兒吧。”
聽了歐陽青的提議,景修遠思索了一下,想起毛毛,想起傍晚那會兒的不愉快,還是強打起精神從沙發上坐起來說:“不了。”
歐陽青打量了一下景修遠,有些猶豫,看著景修遠欲言又止。
景修遠看著歐陽青的神情笑笑說:“你這幅樣子是做什么?”
“你跟夏夏你們怪怪的,說不上來是哪里,反正跟以前不太一樣。”
聽著歐陽青的話,景修遠臉上的笑意散了,捏著杯子的手一頓,垂眸不語。
歐陽青也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見他這樣的反應也就沒什么刨根問底的想法了,拍了拍景修遠的肩膀說:“好了,我就隨口一說,趕緊回吧。”
景修遠沒有動,過了片刻開口說:“師姐,我如果說我和溫夏領證了,你會是什么反應?”
歐陽青咋一聽到有些震驚和疑惑,瞧著景修遠的神情有些凝重,心中已有些了然了,所以那個震驚也不只是片刻,之后就釋然了說:“難怪,不過這也沒什么好反應的,畢竟那丫頭一直很喜歡你。”
景修遠心道,原來連歐陽青也能看出來,只可憐了自己,始終不當拿這個當回事,只當她是小孩兒心性,喜歡粘著自己,如果自己能多一份正視,或許事情的結果就會不一樣。
“阿遠,你做事喜歡瞻前顧后,從而有些時候有些優柔寡斷了,這點你不妨向他學一學,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可能就沒有什么兩全之策,既然如此何不早下決斷?”
許是兩人所處的環境不同,很多時候景修遠會考慮的更多,溫仲之則更果斷一些,而且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很難再因什么人而改變。
“自己考慮吧,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就行,還有啊,如果有些事情明知道結果就不要再去抱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
歐陽青的話雖是對景修遠說的,其實又何嘗不是在說自己。
“歐陽,如果溫仲之回來了,你還會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歐陽青幾乎沒有思考就笑著搖搖頭說:“早翻篇了,不過就是感覺那句話說的對,女孩子年輕的時候還是不要遇上什么太驚艷的人,不然此后經年你總會忍不住拿來比較,這樣著實不好。”
“不過就是個假設性的話題,其實他什么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我們大概三年多沒有聯系過了。”說完景修遠帶著幾分自嘲的笑笑。
這個似乎比和溫夏結婚更讓震驚,歐陽青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景修遠。
在歐陽青的印象中,景修遠和溫仲之一直是那種比著親兄弟多了幾分朋友之間的投契,比著朋友又多了幾分手足親情的那種關系。
當年在她和溫仲之感情最好的時候,她都不敢保證自己跟景修遠在溫仲之心目中孰輕孰重?
這樣的兩個人現在居然會幾年不聯系,能帶來這種影響的應該也就是只有溫夏了。
歐陽到這里算是差不多完全縷清楚了這些事情。
其實當年景家不滿意季梓馨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
大抵應該是景老爺子不滿意季梓馨但卻瞧上了一直愛著景修遠的溫夏,而溫仲之自然知道景修遠心里對自己妹妹是什么想法,肯定不愿意唯一的妹妹去過這樣的生活。
然后最后溫夏和景修遠還是結婚了。
溫仲之將這些怒氣全撒在景修遠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誰讓最終景修遠還是和溫夏領了證。
“也不難理解,誰讓你禍害了他妹妹呢,雖然可能你覺得你什么都沒有做。好了,趕緊回去吧。”
歐陽青在景修遠肩頭拍了拍,囑咐他路上開車小心些,瞧著景修遠的模樣,歐陽青也無能為力,感情的事情除了當事人其他人著實都沒什么話語權,她也給不了景修遠什么實質性的幫助。
景修遠到家已經差不多五點了,進了門隨手將鑰匙扔在玄關柜子了,景修遠就去開客廳的燈,當他開了客廳的燈發現沙發上的溫夏的時候多少還是被震驚到了。
溫夏從醫院回來后,先是陪毛毛做了一下幼兒園布置的手工課,然后哄毛毛睡覺,等毛毛睡下了溫夏便坐在樓下客廳的沙發等景修遠,一直在等也不見人,后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心里有事本就睡的不實,突然的亮光和聲響就把溫夏給驚醒了。
溫夏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玄關處的景修遠說:“三哥你回來了,現在幾點了?”
畢竟是從睡夢中醒過來,溫夏的狀態多少有些懵懵的,瞧著景修遠的眼神也不甚清明。
景修遠一邊換鞋一邊回答溫夏的問題。
“四點多還不到五點,怎么沒回房間睡?”
“崔兮說你是小夜班,我就想著等等你,誰知道你一直沒回來。”
“出了連環車禍,醫院人手不夠,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下次不要等了,還不到五點,回去睡吧。”
溫夏點了點頭,抱著抱枕從沙發上起來,走了幾步就停下了,似乎是清醒了幾分,就調頭走到景修遠旁邊,垂著腦袋。
景修遠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心底終究還是有了幾分妥協,頗為認命的想和誰過不是過,總歸是已經這樣了。
景修遠抬手握了握溫夏的肩膀,長嘆了口氣低聲說:“好了,快去睡吧。”
聽著景修遠的話,溫夏再也控制不住了,撲到景修遠的懷里,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
悶悶的聲音從景修遠胸前傳來。
“毛毛睡了以后我自己坐在這里想了好久,其實每天看你這么不開心,我心里早就后悔了,你說如果有時光機器多好,倒回到三年前,我肯定不會嫁給你,也不會告訴你我喜歡你,就這樣做你的妹妹,一輩子陪著你。”
“可是這世間卻沒有時光機器,我這一放手,就意味著你跟我就再也沒有以后了,有這一趟,你肯定不會拿我當妹妹了,我可能也沒有辦法當什么都沒有發生的繼續出現在你面前,那么我們肯定就成陌路了。一想到我跟你會成為陌生人,我就想很自私的就這樣耗著你,至少我還可以看得見你,感覺到你是在我身邊的。”
溫夏說完將頭看著景修遠說:“我是不是很可怕?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你從來沒有認清過我?”
這樣的距離景修遠才發現溫夏的眼睛是腫的,臉上是縱橫交錯的淚水,她一定是哭了一個晚上了。
景修遠很心疼,曾經溫夏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從來都不舍得看到溫夏傷心,他一直希望溫夏能一輩子開開心心的,他曾經跟溫仲之說如果將來溫夏嫁人了,那個人要是對敢欺負溫夏,他跟溫仲之要把他打的跪下來跟溫夏認錯。
誰知道事情后來會變成這樣。
景修遠伸出手指撫上溫夏的眉眼,然后將人攬在懷里溫聲說:“好了,小時候不是不怎么愛哭的嗎?打小就見不得你哭。好了,快上樓睡覺吧,我今天一天是真的累了。”
溫夏聽著景修遠的聲音竟是越哭越傷心,景修遠像哄小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背哄了好久這才止住。
溫夏從景修遠懷里抬頭,看著景修遠一臉倦色,想起他說的晚上遇上一起事故,心疼極了,連忙推景修遠上樓洗澡睡覺。
自那日凌晨客廳以后,兩人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從溫家吃過飯回來的那個晚上,正常的溝通交流,也刻意的不再提及一些事情。
景老爺子到底也不怎么放心,所以出去了一星期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去星期六,溫夏和景修遠帶著毛毛一起去機場接他們一行人。
回到家后便拉著毛毛在一旁問道:“小叔跟小嬸嬸有沒有吵架呀?”
毛毛嘴里墊著老爺子從國外帶回來的棒棒糖思索了一下回答說:“有一次小叔帶我去跟一個阿姨吃飯,然后小嬸嬸好像不是很開心,不過后來又好了,特別是兩天小嬸嬸好像心情都很好。”
老爺子聽了后滿意的點點頭,剛剛在機場見到兩個人偶爾的互動,雖然很平常并不親昵,但是比著自己走之前的劍拔弩張的確要好很多。
一行人這一回來景修遠只能又從客房挪回了臥室。
晚上溫夏從柜子里拿出來一床被子放在床上說:“你還要上班總不能一直睡沙發,這么寬的床我們一人一邊就好,你要覺得別扭,就把這個枕頭放在中間好了。”
景修遠坐在書桌旁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溫夏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