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浩陽,飛鳥偏偏。
東千錦一行人走了許久,直到太陽西斜在山頭,終于從大山的另一側(cè)走出去了,可以肯定的是,這里絕對不是青山城內(nèi)。
遍地翠綠色的稻田,錯落有致,入目的鄉(xiāng)土小路,蜿蜒至遠(yuǎn)處零星排著的幾十座茅草屋。
自山林一路走來,消費了不少體力。好在東千錦捉了兩只野兔,采了幾枚野果。楚苑烤熟后給嘯月也分了一些。遠(yuǎn)處的茅屋隱約有炊煙搖曳,沒入淡藍(lán)帶著夕陽的空。
“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總之那個胡翔今天應(yīng)該追不上來。”東千錦望著稻田,心中一片清涼。山風(fēng)徐徐,景色無邊。
“若有卸甲歸田的那一天,我就在父親的藥園子里蓋一座房子,一直陪著他。”楚苑眼里摻雜著許多情緒,東千錦分辨不出。
“父親還有藥園子?”
“今年春天種的藥材,到了夏季,滿園藥香了。”
“那我也去,我也蓋一間房子。”東千錦暢想。老年的她蓋一套鄉(xiāng)間別墅,養(yǎng)花種草,逗狼,到時候嘯月應(yīng)該都老的掉牙了。
“給你蓋兩間。”
楚苑寵溺道。
嘯月在楚苑的懷里嗚嗷叫喚,大抵是看兩人聊的興奮不理它。東千錦難得好脾氣的捋了捋白團子的毛發(fā),某狼安靜下來。談笑間過了短丘,幾十步開外,犬吠和牛羊的叫聲摻雜著傳出村子。這里充滿了和諧,安寧。
“老伯,咱們這叫什么村,距離青山城有多遠(yuǎn)啊,村上有沒有客棧之類的地方可以歇歇腳啊!”東千錦好不容易看見個人影,湊過去詢問。
“小伙子,你們是從城里來的?”
“對啊,老伯!”
“我們這里叫荷花村,距離青山城大概有三十里遠(yuǎn)吧,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老伯看楚苑衣衫狼狽,躊躇片刻。東千錦慶幸在溪水那邊,把他的外衫清洗了一番。若是當(dāng)?shù)匕傩湛吹剿麧M身的鮮血,怕是會有人連夜報官。
“我們是過路的商旅,遭遇劫匪,家兄還受了些小傷,想著借宿一晚,明早回城。”東千錦不用思考的編排了兩人的悲慘遭遇。
楚苑看得錯愕,她說的怎么差點自己都信了。
“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啊,兩位小兄弟不嫌棄,就到我家暫留一晚吧,兒子媳婦進城賺錢,家里還有個小孫子和年邁的母親!”
年邁?這老伯看起來起碼也是花甲之歲,他的母親應(yīng)該耄耋之年了吧。
“那就多謝老伯了。”
胡翔的人放火燒了食人花林,繼續(xù)搜尋,半路又遇見了幾頭大黑熊,人是沒搜到,派出去的兵,只回去三分之一。說來奇怪,楚苑兩人在林子里一天一夜連條蛇都沒遇見。
村里稀疏幾十戶人家,來往遇見的,老伯只道是遠(yuǎn)房親戚過來串門,這倒為她們省了許多麻煩。
“爺爺,你回來了!”入門直接跑過來一個梳著包子頭的小娃娃,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甚是可愛。
小娃娃怕生,抓著老伯衣角直往后躲。
“見笑了,這是我家小孫子,小名琦琦。”老伯摸著孩子的腦袋向他們兩個介紹。
“琦琦,要不要和嘯月玩一會兒!”東千錦對著小孩子微笑道。其實她不會哄小孩子,不過看楚苑的樣子,應(yīng)該更不擅長。
“嘯月野性難馴,還是不要讓她們玩了,免得傷到孩子。”楚苑突然發(fā)話。也對,最近嘯月太乖巧了,她幾乎忘記了那小團子是條狼。
“家里有客人到訪?”老伯的家很寬敞,正對大門一間房,西邊一間廂房,東邊一排小柴房。
說話的老婦人應(yīng)該是老伯的母親,果真耄耋之年,雖年長,卻精神的很,頭發(fā)輸?shù)靡唤z不茍,拄著拐杖,腰板很直。像是久居宮中的教養(yǎng)嬤嬤。
“母親,這兩位是被盜匪襲擊的生意人,看他們可憐,便收留了他們。”老伯出聲。
老婦人上下打眼一瞧,語氣淡然道。
“紫衣這位器宇軒昂,站姿挺拔,老身觀你氣度,不輸前朝杜將軍。”杜將軍是上任天宿王時期有名的邊塞將軍,保衛(wèi)天宿數(shù)十載,疆土不受敵軍侵?jǐn)_一絲一毫。
兩人沒想到,這種鄉(xiāng)下還能遇見如此有眼界的老婦人。認(rèn)得前朝將軍,定是混過燁都王侯圈的,人家不愿招惹麻煩,他們也不好意思麻煩對方。
“既然老奶奶不愿收留,是我等唐突了,告辭!”東千錦屬實過意不去,但騙人之舉,太過無奈,總不能告訴人家,自己是青山城城主翻天覆地要抓的人吧,恐怕滿村百姓搶破了頭去青山城稍信。
“慢,老身并未趕兩位出門,只是寒舍簡陋,二位不嫌棄就暫且住下吧。”老太太說完,拄著拐杖回了里屋。
晚飯是素菜小粥,兩位老人年邁,并不想多與二人攀談。席間只有琦琦偶爾瞧瞧地上的嘯月。
月高懸,荷花村陷入了平靜,村子里的燈也一盞一盞的熄滅了。
“兩位小兄弟,這是唯一的一間客房了,你們將就一晚。還有,看紫衣公子受了傷,我給你們拿了點涂抹的藥膏,土方子……”
“多謝老伯。”楚苑道謝,接過藥罐。油綠油綠的膏狀物體,異常的好聞。
“這藥……”東千錦抽出跟銀針,插了進去,出來的銀針沾了許多綠色物體,擦掉后,銀針沒有異樣。
“沒問題。”
也對,如果想害他們,不必多此一舉收留他們。
房間算是寬敞,一張大床,一鋪大被。考慮到東千錦是女孩,楚苑搬了板凳,倚在桌子旁。
“你是病人你睡床。”東千錦從來不欺負(fù)病人。
“百里北潯不知多久才能帶兵前來,你要休息好,保存體力。”楚苑認(rèn)真道。
“我不睡,不然我也搬個板凳陪你坐一宿。”東千錦當(dāng)真拿了板凳做到桌子的另一側(cè)。
“哎呀,別扭捏了,我先幫你上藥吧,肩膀你也夠不到。”東千錦自然沒楚苑顧慮的多,從他幫自己擋刀開始,打心底里把楚苑當(dāng)做了親兄長,回想起以前說過的混賬話,東千錦真想給自己兩巴掌,楚苑一直默默保護他們一家。
比藥更涼的,是東千錦的指尖。
楚苑內(nèi)心無比煎熬。
“小錦,可以了。”楚苑不怕疼,只不過,東千錦給他擦藥還不如讓他繼續(xù)痛著。指尖擦過肩胛那種麻酥酥的感覺,讓楚苑極不自在。
好好的又不抹了。東千錦嘀咕著扣上蓋子。
最后把瓷枕擋在中央,熄了燈火。勉強一起在床上入眠。夜里東千錦不知踹了多少回被子,楚苑耐心的一遍遍給她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