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三月,春景正盛。
唐聆風駕馬進入廣陵,城中煙柳青郁,繁花似錦,皆是在隨風而蕩,同時又有著寥寥煙霧升起,整個廣陵城似有種難以道明的柔弱之美。
行走在廣陵城之中,唐聆風思緒萬千,廣陵城繁華依舊,尤其三月街上更是行人不絕。
唐聆風牽著馬,腰間衿帶別著好似廢鐵的劍坯,同時系于腰間的澄黃葫蘆隨唐聆風每次邁步便會晃上一晃。
唐聆風的出現在城中引起了不小的動靜,一是因為他那一身古怪的裝束讓人不由側目,二是因為他那張足以稱得上為絕世的臉蛋,再加上他那修長的身材和在佛門中養成的淡雅氣質,瞬間便讓城中不少女性淪陷。
因為對外族的多元包容,所以在這個朝代形成了開放的民風,女子地位可以說是很高的,不用裹小腳,寡婦也可以再嫁人,所在在她們遇見一個讓她們喜歡的男子時,她們也很少會含蓄,而是會大膽的變現出自己的愛意。
唐聆風每走過一處便會引起一眾城中女性的注目,人本就善妒,原本那些只是覺得唐聆風裝束怪異而露出好奇眼神的男子們隨后望向唐聆風的眼神都漸漸變了,眼中似是有火光閃爍,恨不能以眼神就將唐聆風殺去。
走在城中的大街上,此時的唐聆風雖然表面看著云淡風輕的冷淡,其實內心已經很慌了,牽著韁繩的右手手心早已盡是手汗。
十年都在全是男子的悟空寺中生活,唐聆風何曾見過這般陣仗,他根本就不知該如何應對。
硬著頭皮在眾女子的熱情目光中行走,唐聆風的腳步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快,不過好在城中這些女子的熱情都是暫時的,過了一會也就恢復了常態。
松了口氣的唐聆風走到了一處酒鋪,這家酒鋪的瓊花露是最有名的,以瓊花和芍藥獨特釀制,唐聆風清楚的記得阿爹生前最愛喝的就是這家酒鋪的瓊花露。
“店家,給我一罐瓊花露。”唐聆風說道。
“瓊花露嗎?馬上!”
酒鋪店家隨即起身為唐聆風打著酒,很快店家就拿著一個巴掌大的酒罐子遞給唐聆風。
“謝謝。”
唐聆風付錢接過。
酒鋪店家聽到這聲謝謝后卻是愣了一愣,他望著眼前的少年,發現竟與十年前那個總跟在自己阿爹身后過來買酒的孩子好像。
同樣是買瓊花露,當時的那個孩子很有禮貌,每次和他阿爹在他這買完酒都會對他說著謝謝,所以店家的印象很深。
店家沒曾想今日竟是再遇見了一個與那孩子一樣會對他一個賣酒的說謝謝的人。
過了好久店家才被前來買酒的其他客人叫醒,他望著唐聆風漸漸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還真是像啊。”
唐聆風往著昔日家的方向走著,離家漸近,他腳下的步伐卻是漸慢。
游子漂泊十年歸,自是近鄉情怯。
十年過去,廣陵城的布局還是同原來一樣,除了一些新建的樓房外什么都沒有改變。
唐聆風依著腦中的記憶,沒多久就走到了自己昔日的家的地方。
眼前一片寬闊,唐聆風發現不知何時那里已經變做了一個園子,不少的行人在其中走走停停,游賞歇息。
唐聆風牽著馬緩步走上前去,昔日的火燒痕跡早已不在,自家那不小的宅子存在過得痕跡消失得很是徹底,唐聆風臉色有些難看,雙手捏得很緊。
將黑馬留在一旁,唐聆風走到了園子門前,他此時的內心很復雜,阿爹阿娘的尸骨伴隨著那場大火留在了這里,他本以為這里會無人管理還會是當年模樣,會等到他來時由他整理周全。
可世事難料,自己的家因為無人看管,與那神居鎮上的壞脾氣老頭的醫館一般早就被他人給占去。
唐聆風本是想為阿爹阿娘立上一個冢的,可是現實讓他連一個冢也無法立起。
唐聆風心里很不好受,這讓他很是內疚,十年未曾再落過淚的他,眼角滑下兩行清淚。
園子的行人很多,不少人漸漸注意到了站在園子外黯然神傷著的唐聆風。
他們都不明所以,不過很快當他們看到唐聆風將手中酒罐子打開,往園子外淋著酒后,他們都明白了,原來這個少年是在祭奠著家中的人。
瓊花露倒完了,唐聆風將酒罐子放在了地上,也不顧旁人的目光直接就雙膝跪在了地上,額頭重重磕在極硬的石板上,“砰”的一聲悶響,驚得遠處在園子中圍觀的人都不由伸手摸向自己額頭。
“阿爹,阿娘,聆風不孝,現在才來看你們,你們放心吧,聆風現在過得很好。”
唐聆風哭著說著,接著又是往石板上重重磕了兩次,石板微裂,他的額頭很紅。
從地上站起,唐聆風用手擦盡了臉上的淚痕,深深吸了口氣他重新打起了精神,望著身前的這個園子,唐聆風最終還是選擇了離去。
既然如今這里已經成為了他人之地,唐聆風也不再打算過問,事已至此便也就順其自然,這片傷心地他已是不想再多做停留。
轉身牽著馬,唐聆風又在園子中眾人的目光注視下離開了這里。
唐聆風離開后不久,數道灰衣人影出現,他們是廣陵城的不良人。
唐聆風剛出現在廣陵城時便引起了城中巡查的不良人的注意。
他們遠遠跟在唐聆風的身后,親眼目睹了唐聆風在這處園子外的所作所為,如此怪異之舉就更加讓他們注意上了唐聆風。
等到唐聆風離去,其中幾人繼續跟蹤唐聆風,剩余幾人則是去到了唐聆風剛才的跪拜之處。
“嚴易你看著這里!”
不良人中一個瘦高的拿劍男子叫了身旁拿著大刀的彪悍男子,語氣有些凝重。
“怎么了洪子?”
被叫做嚴易的男子當即走了過去,隨著拿劍男子的手指方向望去當即就是一驚,望著地面上滿是裂紋的石板簡直不敢相信,那少年磕頭時的場景他可是親眼所見,僅是以肉體力量便將這就是江湖三流使勁全力也無法破壞的石板磕壞,那得是多大的力量,這個今日出現在城中的小子是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