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光滑柔嫩的玉手突然出現在兩人眼前,仿佛夏日里采蓮的女子,輕輕一揪,折下了一個蓮蓬。
陸寧愕然抬起頭,面前站著一名綠衣女子,長發結成鞭,隨意散落在背后,迎風搖晃。仿佛天上摘下的雷電一般蘊含著無窮威能的青劍在她手里吞吐不定,猶如被鐵爪箍住的狗魚,委屈地扭個不住,卻是根本無法掙脫束縛。
天鳩上人手指懸在半空,甚至都忘記了收回,瞳孔早已縮成針尖大小,愣在原地。
綠衣女子左手負在背后,握劍的手搖了搖,隨手一甩,將青劍扔進旁邊草叢中,笑道:“朋友,給我個面子,放過這兩個人如何?”
“你是誰?”天鳩上人終于回過神來,從來沒有過的危機感讓他回身拔下一桿長戟握在手中。
“你管我是誰,我反正不是你老娘,沒你這么個沒出息兒子。”綠衣女子道。“你要是沒意見,我就帶他們走了。”
“不行,這兩人害我孩兒性命,我今日與他們不死不休!”天鳩上人搖頭道。
“說你沒出息還不反省,那小色鬼斷不至于送命,你何苦為了此事與一位后期同道為難?就不怕惹怒他背后的同門?”綠衣女子道。
“此事與你無關,閣下若是路過,便請自便。若是借道,廖某也愿請閣下上山盤桓一兩日。”天鳩上人道。
“我對有暴露癖的男的可沒興趣。”綠衣女子撇撇嘴,嫌棄地道。
“既然如此,便請閣下不要擋我的事。”天鳩上人道。
“我就是要擋你的路,又待如何?”綠衣女子聳聳肩膀道。
天鳩上人自從成就結丹后期,哪里受過如此調戲,心知對方法力高深,自己未必是對手,但一口氣終究咽不下,劍指一引,草叢中的青劍驀地飛起,盤旋在他四周。
他右手輕揮,白色劍符飛出,青劍緊隨其后。一瞬之間,竟連發兩招。
白光青影刺破空氣,發出銳利的尖嘯聲,疾速掠過夜空,流星墜地般打向綠衣女子。
綠衣女子搖了搖頭:“單調的攻擊手段。”右手從左往右一揮,猶如早晨起床拉開窗簾,一面淡藍色盾符浮現在半空中,直徑有五六尺,將他擋了個嚴嚴實實。
劍符與青劍輕而易舉地刺破了盾面,天鳩上人心里一喜,然而嘴角還未泛起,白光青影竟如陷泥沼,插不進去拔不出來。
“小子,你不是我對手。這件事就此揭過,你走罷!”綠衣女子笑容一斂,對天鳩上人的糾纏有些不耐。
“道友莫非與金慶宗金葉城有什么瓜葛,竟如此庇護小輩?”天鳩上人不知是不懂察言觀色,還是不甘心就此離去。
“不關你的事。你也老大不小,好不容易到了這步境界,怎如此看不開,非要為此小事如此執著?”綠衣女子道。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天鳩上人肝火登時又起:“他此番縱使不丟命,也沒了生育之力,我廖家從此便要絕后。我琪兒造了什么業,要受此處罰?”
“他奸殺無辜凡人女子,怎么不算造業?”綠衣女子道。
天鳩上人氣極,嘴里嗤地迸出一聲冷笑:“這是哪來的道理?他金慶宗的人就不干這檔子事?修行到我們這等境界,哪個手里干凈?我琪兒雖不太聽話,但從未禍害過修行中人,這一點我可以拍胸脯保證。為凡人女子殺結丹修士,不是消遣我廖某來的還能是什么?”
“你也奸殺過凡人女子?”綠衣女子淡淡地問道。
“道友何必裝蒜,這難道是稀奇事不成?”天鳩上人道。
綠衣女子眼神一冷:“跟你這等蠻人講什么道理!”伸指一點,一抹白光突然從其指尖沖出,嗤地一響,化為一條長繩直奔天鳩上人而去。
天鳩上人也是火大,心想倒是看看你有多少能耐,就算不敵,我坐騎在此,還能被你追上不成?
長戟上搠,往長繩上挑去,那長繩一沾長戟,登時揉身纏上,有靈性一般。
天鳩上人早料到這手,靈氣從戟刃之內涌出,瞬間組成靈鋒,往長繩上割去。只一劃,長繩便幾乎斷裂。
然而綠衣女子就是等著這片刻的機會,右手在空中猛劃幾下,猛地一握拳。在宗良眼珠子幾乎都要瞪掉的驚駭之中,天鳩上人身前猛地浮現出一只水缸大的巨手,輕輕一撈,將他撈進了掌心。
下一刻,骨頭碎裂之聲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抓……抓云手?”宗良瞳仁輕輕顫抖,不可思議地呢喃道。“他隨手一招,竟能打出抓云手的威力?”
陸寧還好,畢竟剛進結丹中期,不知者不畏,也不知道這一手的牛逼所在,只見天鳩上人軟泥般摔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小子,我這一手怎么樣?”綠衣女子回頭道。
“堪……匪夷所思!”宗良咽了口唾沫,潤了潤干裂的舌根。
“不是問你。”綠衣女子道,目光落在陸寧身上。
陸寧受寵若驚,臉上泛紅地道:“晚輩法力淺薄,只知道很厲害,但無法窺其門徑。”
綠衣女子聞言,負手繞著陸寧轉了一圈,目光釘子般直往他身體里鉆去。
陸寧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但也不敢說什么。
綠衣女子越看目中越是露出失望之色:“天賦實在一般,多大年紀了?”
“八十七。”陸寧道。
綠衣女子微不可查地點點頭,似乎還算滿意:“不過你這修為是什么回事,浮得跟水上的油漬一樣。”
“不久前晚輩遇到一個大機緣,不小心進階到中期,因此根基不穩。”陸寧苦笑道。
“行,就這樣吧,湊合著用也行。”綠衣女子道。“拜我為師吧。”
“啊?”陸寧愕然之下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旁邊宗良聞言,卻是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啊什么?沒學過怎么尊重師長?”綠衣女子斥道。
陸寧雖然心動,但想起勞天諾與酆夜對自己不薄,蕭河雖然淡漠,關鍵時刻也是挺身而出,搖頭道:“多謝前輩抬愛,晚輩其實已經有了師門。”
“沒關系。”綠衣女子擺擺手。“我自會和他們說清楚。”
“前輩,家師對我有大恩……”陸寧連忙解釋道。
綠衣女子不耐煩地擺擺手:“閉嘴,我叫竺婷,你以后叫我干娘即可。等正式拜師,再改正過來。你師父那里我自會料理妥當,你不要多嘴。”
陸寧見她不耐煩,想起上一個讓他不耐煩的人的下場,當即閉上嘴,心里一萬個疑惑也不知找誰問去。
竺婷將境盾與青劍扔在陸寧面前:“這是干娘的見面禮,你收下。”
陸寧苦笑一聲,乖巧地收了起來。
“好了,此間事了,回去吧,帶我見見你師父。”竺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