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媺之

1 玉簟秋,生嫌涼

媺之 九月木葉 2999 2019-09-30 20:10:01

  大齊景元五年,七月二十日。

  上陽城里,天清云淡、涼葉初黃,一片素秋之景。

  辰初時分,日光一寸寸漫過皇宮的琉璃瓦、吻獸、廊柱、彩畫……光影交錯之間,日晷迫移。

  幽長的永巷里,忽然“噠噠”地走進一輛雙轅馬車,在皇宮一側的毓節門前驀地停下,車簾一掀,丫鬟朝歡從車上跳了下來。

  她抬頭看看天色,長吁了一口氣,連忙高高打起雙繡菡萏的車簾,小心地把蘇媺攙扶下來。

  一陣輕風從毓節門里吹來,似是帶了隱隱的糜粉浮香,吹動蘇媺額角的碎發,她白皙清瘦的臉上,有風塵疲憊之色。

  “這個翮貴妃,真把我們小姐當使喚丫頭了!”

  朝歡俯身為蘇媺整理打結的梅花瓔珞,忿忿地道。

  夕安從馬車上拿下沉甸甸的包裹,瞪了朝歡一眼,壓低聲音道:“這是什么地界兒?還這般口無遮攔?仔細又給小姐招來是非!”

  蘇媺抬頭望望晴好的天空,若有似無地動了動酸痛僵硬的頸肩。

  卯末的日光穿破微薄殘落的云靄,漸升漸明,落在巍峨綿延的深廣宮闕之上,折射出一片絢爛金輝。

  但在蘇媺的視角,只能看見孤高峭拔的鐘樓一檐,和鐘樓下深紅淺黃的斑斕秋葉。

  畢竟,這里不是佳節大朝拜時內外命婦們進出的麗景門,也不是素日皇親貴胄們進宮請安所走的華安門,而是普通官眷奉召入宮的毓節門。

  高高的宮墻隔去了晨光的暖意,在長巷的青石路上投下一片陰涼的暗影,西風陣陣,秋意蕭然。

  清掃落葉的小宮人紛紛近前施禮,蘇媺微笑頷首,臉上一片和悅之色,盡管她知道,他們趨奉的,不過是她身上那件丹朱色天香飛云的泥金斗篷。

  丹朱為正、天香為尊,那是大齊朝唯一的嫡公主、景元帝的愛女——曦華公主賜給她的,更確切說,是借給她、替她在人前爭面子壯聲勢的。

  作為曦華公主的侍伴,蘇媺平日自然不能隨意出宮,只是這幾日,因家事暫時離京。

  孰料,曦華突發高熱,掌管六宮的翮貴妃幾次派人傳諭,主仆幾人只好連夜趕路,才能趕在清早進宮。

  朝歡兀自郁郁不樂,蘇媺笑了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昨日,到家中傳諭的內監嚴辭厲色、好生無禮,也難怪朝歡憤然。

  而此時,那看似安靜無人的朱漆宮門后,從她一下馬車,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

  哼,不過是小人懷惠、庸奴自擾罷了。

  蘇媺心中劃過一絲冷意,瞧著周身上下已然妥當,主仆三人急急朝宣頤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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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頤宮里一片肅穆,宮人們個個屏氣凝聲,連廊下金籠里的紅子鳥也禁了聲,失了往日的生氣。

  正殿東暖閣里,曦華公主裹著柔軟的臥云蠶絲被,睡得正沉。

  宮女花照、葉縈站在蘇媺身后,低聲回稟著太醫的診斷,雖然已經用藥兩日,曦華仍低熱未退,小臉紅暈如灼,額上汗珠細密。

  蘇媺眉頭微蹙,拿帕子拭去曦華額上的細汗,輕輕掩上帳子,走到暖閣外的花廳,在側首的玫瑰圈椅上坐下,花照搶在前面,殷勤地奉上茶盞。

  她潤了潤有些干燥的雙唇,沉吟道:“這病雖來得突然,但總有個先兆。這幾日,公主飲食如何?”

  花照覷著蘇媺的神色,不敢隱瞞,只得硬著頭皮照實說了:“這兩日,公主吃了幾次金井里浸的涼瓜,又愛新鮮點心,三餐膳食卻進得不香,只撿喜歡的吃些,其余的也就罷了……”

  蘇媺氣結,她壓抑著心中的怒意,責道:“白露已過,竟還縱著公主貪涼?你二人是貼身侍奉的,縱使公主發脾氣、哭鬧也該勸阻,怎能如此不曉事?”

  花照未及說話,葉縈急著插嘴道:“小姐有所不知,前日,公主去逛御花園,正碰上鳳藻宮的人到園子里遛狗,那雪團兒沖公主狂吠,公主攆著雪團兒要打,鬧了一場,覺得身上燥熱,就脫了外罩的褂子,被風一撲就……”

  蘇媺疲憊地合了合眼睫,心中起膩:又是雪團兒!又是鳳藻宮!

  她微微冷厲地看著葉縈:“照你的意思,公主生病,要怪在一條狗身上?”

  “奴婢不敢!但小姐是知道的,鳳藻宮的人分明是故意……”

  “啪”,蘇媺將茶盞扣在一旁的花梨高幾上。

  “糊涂!你如何知道人家是故意的?這是你一面之詞,還是另有人證?這人證是鳳藻宮的,還是宣頤宮的?你失職在先,又想推脫罪責于鳳藻宮,若被貴妃知道,你可還有命在?”

  葉縈立時語塞,額上冷汗涔涔。

  花照連忙跪下:“小姐放心!昨日,貴妃已罰了奴婢們兩個月的月俸,這一回,都是奴婢們失職,日后一定加倍細心,侍奉好公主!”

  花廳里一片沉凝,層層繡幕隔了窗外漸明漸暖的日光,似片片重云壓在眾人心頭。

  景元帝西巡未歸,宣頤宮之主慶妃隨行伴駕,此時,闔宮的宮人們如同御膳房的砧板上等待刀削油淋的烹魚,如何了局,全憑貴妃之意。

  蘇媺心中思忖著,良久,才冷冷環視眾人道:“此事到此為止!若誰敢再提旁的話,我必稟告了慶妃娘娘,打發她出去!你們可明白?”

  一眾宮人諾諾稱“是”,只有葉縈神色凄惶、訥訥不語。

  蘇媺不禁頭痛:這丫頭本性純厚,侍奉主子一向盡心,卻始終不夠靈透,難道非要吃了大虧,才能有點兒長進?

  到底不是自己的人,不便太過苛責,她想了想,溫言點撥道:“你方才所言,若是傳了出去,一個污蔑主上的罪名是逃不掉的,豈非上趕著給人家遞把柄?”

  葉縈點點頭,眼中含淚、嘴唇翕嚅著道:“奴婢明白,小姐是為奴婢好……”

  一旁的花照忙陪笑道:“小姐一早趕進宮來,一定也累了,還是回房去歇息吧,奴婢們守著公主就好!”

  蘇媺緩和了神色,含笑斜她一眼:“歇息?我得去找貴妃娘娘領罰,你不知道?”

  花照訕訕地:“那……那奴婢陪小姐去吧?”

  “不敢勞動!”蘇媺示意夕安拿過垂絲海棠斗篷侍奉她穿上,軟語央道:“好姐姐們,且小心侍奉著吧!算我求求大家,這幾日都警醒些!公主安好,咱們才能安好不是?”

  眾人忙口稱“不敢”,紛紛退下,各自忙去了。

  見事事都安排妥當,蘇媺帶了朝歡、夕安,并自己的教引姑姑秀姀,不緊不慢地出了宣頤宮,朝著翮貴妃的宮宇——鳳藻宮走去。

  正是夏消秋長的日子,御花園的鏡湖里,秋水連波、細浪如鱗,北側留著些殘荷,西風過處,可憐可愛。

  蘇媺一副漫不經心欣賞秋色的樣子,壓低聲音問:“數日前,太子醉酒誤事,皇上傳諭申斥,各宮可有異動?”

  秀姀忙快步走到蘇媺近前,她約莫四十歲,臉龐白凈清瘦,身條齊整利落。

  “這一年多,太子的荒唐事一件接著一件,宮里人都習以為常了。翮貴妃自然十分惱怒,讓太子跪在先德殿的祖宗牌位前思過一夜,還打殺了兩個陪酒的宮女。”

  蘇媺雙睫輕垂,遮去眸底一抹微諷:“發落宮女便罷,罰跪祖宗牌位卻有些過了。皇上因政事斥責太子,可不是后宮婦人該伸手干涉的!”

  秀姀撇了撇嘴,不屑地道:“也不算什么大事!那批發往西北邊軍的冬衣、藥物都順利起運了,只不過遲了幾日。”

  蘇媺點點頭:“曦華突然高熱,翮貴妃卻沒有趁機發落宣頤宮的人,想來是因為太子焦頭爛額,沒有多余的心思了?”

  “太子的事固然最重,不過,葉縈說得也沒錯,曦華公主生病,鳳藻宮脫不了干系,以公主的性子,等皇上回宮大鬧一場,翮貴妃就得跟著吃掛落兒,她且防著呢!”

  “公主鬧將起來,咱們也得不了好兒,姑姑還是別幸災樂禍了。各宮都打發人來瞧過了?”

  “素日與宣頤宮交好的嬪妃們都親自來過,嬿昭儀一直待到掌燈時分,旁的宮里來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宮人,一切如常,小姐放心就是!”

  秀姀的語氣里滿是自信,但不知怎的,蘇媺卻有些不安。

  她瞥了秀姀一眼,沉聲道:“宮中人事紛雜、人心多變,姑姑切莫大意,一切小心為上。”

  秀姀斂了斂笑容,恭聲道“是”。

  主仆幾人低聲絮語著,踱過姹紫嫣紅的沁芳園,撫過爬滿雕欄的常春藤,搖落片片如蛺蝶停駐的紅葉,滿目旖旎中三分顏色、七分秋情,令蘇媺的心境也漸漸愉悅起來。

  這一兩年,太子日益驕奢,政事上又大錯小錯不斷,竟還不如觀政之初。

  朝中隱隱有人借著剪除太子羽翼、重新分割勢力,御史臺也緊盯著東宮不放,而景元帝卻始終未置一詞,只有對兒子寄望甚高的翮貴妃,時常氣急敗壞、大動干戈。

  葉落知秋!皇帝的態度,只怕不是默許那么簡單……

  來至鳳藻宮門前,有小宮人腿腳利落地進去稟報,須臾,掌事宮女珠蘭神情倨傲地走出來。

  她約莫二十三四歲,身量纖細、面容秀麗,是貴妃娘家選送的貼身侍婢,地位非同旁人。

  珠蘭草草施了一禮,輕飄飄道:“中秋在即,我們娘娘正忙著查看各地的貢品和各宮的份例,里頭正亂著,就請蘇小姐在院子里等等吧!”

  蘇媺恭聲應了,氣定神閑地站在院中。

  

九月木葉

開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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