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幼宜見拗不過夏初禾,也無可奈何,只得皺著眉頭道:“你若愿意去,隨我去便是。”
延禧宮離著浣衣局不算近,兩個人走了半炷香的時辰,才到了一處裝潢華麗的宮門前。
“淑妃娘娘得寵,宮里的裝潢自然也是一番氣派。只是……這宮里的規矩也多。你切記,不可多言。更何況你還跟淑妃娘娘有過節,記住了嗎?”夏初禾小聲對著陸幼宜道。
“這些事我自然知道。不用多言,我們進去吧。”陸幼宜推著夏初禾進了延禧宮,還未進門,就聽見東芝罵罵咧咧地從正殿出來了。
“今兒是怎么回事?浣衣局的人怎的還未來收衣裳?難不成還要淑妃娘娘派人去取嗎?”東芝剛說完,一抬眼便瞧見了陸幼宜跟夏初禾。陸幼宜帶著面紗,東芝看了許久才認出她來。
東芝冷冷一笑,抱著胳膊踱步到陸幼宜面前,眼睛都要瞥到天上去了,“喲,這不是陸幼宜嗎?怎么,昨個受了傷,今日便出來當差了?是賢妃娘娘的話不中用了,還是你身子骨太硬了?養傷這么好的機會都不要?”
夏初禾往前一步道:“東芝姑姑,奴婢們是來取衣裳的。”
“閉嘴!”東芝抬起下巴,用一副高傲不可褻瀆的表情看著夏初禾,“這延禧宮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還好意思說是來取衣裳的,你瞧瞧現下都幾時了?娘娘明日便要穿的衣裳,你還來得及洗干凈嗎?”東芝說著說著,便動起了手,死死拽住夏初禾的耳朵,不一會兒那耳朵便紅透了。
陸幼宜忍住胸腔的憤怒,調整好狀態深呼吸一口氣,一把打開東芝的手,站在夏初禾面前道:“我們剛剛去景仁宮取了衣裳,皇后娘娘近來不適,我們等了些時候才取到衣裳。如果說你有什么意見,就去給皇后娘娘提,皇后娘娘快了,我們也就快了。如果說不了,我們也得按規矩辦事。”
“你!”東芝氣得手指都在顫抖,她看著陸幼宜的臉,冷笑一聲,“別以為遮了個帕子,我就看不見你那張丑臉了,昨日見你第一面,便讓我惡心的吃不下飯!”
“吃不下飯更好,看你這一身膘,再吃就走不動道了。”陸幼宜閃了閃鼻子,“所及之處,汗味令人始料未及啊。不過,你真的是第一次見我嗎?我瞧著東芝姑娘,心里歡喜,可是一見如故呢。”
東芝聽著前面的話,氣得嘴唇都白了,而當她聽到最后一句的時候,身子不被察覺地抖了抖。
東芝知道,陸幼宜大概猜到了,她昨日不是第一次見陸幼宜。她早就找好了這個目標,原因也不過是看她是個軟柿子,隨便捏隨便造都不敢反抗。所以只要把陸幼宜鄭開河通奸的證據擺在面前,陸幼宜就不敢反抗,給賢妃的臟水也就潑的稱心如意。但她沒想到的是,從昨天開始,一切計劃好的事情都脫離了她們的掌控,還把淑妃娘娘氣得一晚上沒睡著,今早給皇后娘娘請安更是遲了好些時候,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想著自己動不了她,倒不如交給淑妃娘娘。想到這里,東芝又是咧嘴一笑,“既然來做事,就同我進來吧。讓淑妃娘娘好好交代給你,怎么處理我們的衣裳。”
眼見夏初禾要跟著,東芝伸手往她肩膀上重重推了一把。夏初禾腳下不穩,又踩在臺階上,身子一歪便摔在了地上。東芝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淑妃娘娘見不得太多污穢東西,一個就夠了,你不必進來了。”
東芝這話說的極狠,既罵了陸幼宜,又貶低了夏初禾。瞧著夏初禾臉色一耷,就要哭出來,陸幼宜趕忙走過去將夏初禾扶起來,小聲道:“有我,別怕。”
接著轉過身看著東芝大方一笑,“沒事,初禾,我能理解東芝姑娘的心情,畢竟她自己都說了,污穢東西……一個就夠了。她天天在淑妃娘娘面前晃悠,自然是知道那般苦楚。她之所以不讓你進,是怕你也跟她一般被嫌棄呢。你說是不是呢?東芝姑娘?”
東芝死死盯著陸幼宜,眼中都要滴血了。一雙玉手更是在袖中死死攥著,指節泛白。陸幼宜依舊溫柔笑著,好似剛剛說這般話的不是她一樣。陸幼宜轉過身握了握夏初禾的手,“東芝姑娘一番美意,你要心領。去門外等我吧,我很快就出去了。”說罷回過頭來朝著東芝呵呵道:“請東芝姑娘帶路吧。”
東芝甩給夏初禾一個惡毒的眼神,便拽著陸幼宜進了正殿。
夏初禾看著陸幼宜的背影,莫名有些擔憂。
進殿的時候,賢妃跟淑妃正在聊天。今日賢妃穿了一身水墨色的流彩暗花云錦宮裝,領口的狐毛出色極好,白嫩嫩的,給這嚴肅的裝扮添了幾分溫和。她梳著雙刀髻,髻子上別了一只富貴雙喜銀步搖,一扭頭便泠泠作響。兩邊額上又綴了幾支燒藍鑲金珠釵,雖簡潔,卻身份明了,不可小覷。
相比賢妃,淑妃的打扮要家常艷麗許多。金絲芍藥紅綢上裳,外罩一件白玉蘭散花紗衫,下配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端正兩把頭,別著千葉攢金牡丹首飾,鎏金穿花戲珠步搖,又綴滿了寶藍點翠珠釵,珠光華麗的讓人移不開眼。她正倚在榻上,雙眼緊閉,一臉憂愁。時不時地抬手揉揉眉心,看上去心情不怎么樣。
“淑妃,皇后娘娘派本宮來看看你的身體,今日請安本宮便瞧著你狀況不對,可要請太醫?”賢妃雖是關懷之語,可話中的意思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姐姐這話就是與妹妹生分了,就算皇后不讓姐姐來,以我們二人的情分,姐姐也會來的,不是嗎?”淑妃突然睜開眼睛瞧著賢妃。
賢妃低下頭輕輕叩著茶杯的蓋子,一聲一聲,“本宮想不想來,你心里應該清楚。”
東芝瞧著二人聊著聊著就停了,干脆扯了簾子進去道:“淑妃娘娘,浣衣局的人來收衣裳了。您說巧不巧,今日來的,竟然是陸幼宜呢。”
東芝下意識地咬重了陸幼宜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