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我不知道。”納爾曼從天而降，給尷尬對峙的雙方解了圍。樂樂道了句謝，就要往里走，兩頭龍也沒攔著，直到艾士坦的出現。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賢者。”納爾曼攔在艾士坦身前，氣氛頓時有些凝固，職業者們也紛紛拔出武器來。
“沒必要這么劍拔弩張的。”艾士坦扒拉扒拉身前的學生，那個高大的男孩放下了武器，卻依然戒備在艾士坦身前，艾士坦抬頭道：“說吧，龍。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帝焅它，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一個龍？”
“……長話短說，我很抱歉，我們教育出的孩子們大都是這樣……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艾士坦道：“我們唯一能慶幸的，也是我們愿意幫助它的原因是：這孩子有足夠長久的遠見和巨大的野心，這能夠帶領人們走向新的美好的生活。所以哪怕帝焅有極大的私心，但只要它的行為客觀上對我的同胞們是好的，我們也很愿意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納爾曼笑了：“大部分的色彩龍不都是這樣么？但它與我們肯定有什么不一樣，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你難道沒發現么？帝焅，它會憐憫和善待弱者。無論在哪個世界，弱者才是構成世界的基石，是推進社會發展的基礎，是不可或缺的。你依然可以將其理解為帝焅很自私自利，但客觀上，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或者說這就是善良。”
“善良……”納爾曼咯咯地笑，半晌，她回憶了一下與帝焅認識到現在的過往，時間很短，卻很精彩。的確，帝焅這個龍有時候是很兇惡的，有時候卻又很善良，真是個矛盾的家伙。
看著一臉糾結的納爾曼和亞歷克斯，艾士坦又道：“我們有一句俗語，叫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的意思是：想要得到巨大的利益，就得承擔巨大的風險。”
“原來如此。”納爾曼后退了幾步，給眾人讓出道路來。眾人剛想通過，納爾曼又道：“我得先提醒你們，帝焅正在進食，那場面你們未必應該看到。”
“難道說……”
“我不知道。”納爾曼嘴角劃過一絲略帶卑微的嘲諷，“我不敢看。”
聞聽此言，梅子飄了起來，半空中與帝焅稍稍對視了一眼，帝焅渾身是血地坐在那里冥想，仿佛感知到有人看它才睜開眼睛，人與龍目光交織的那一刻，很平靜，如同一潭死水，不帶一絲波紋。
“你在做什么？”梅子飄落到帝焅面前。
“享用我的戰利品。”帝焅緩緩起身，它的血肉在迅速地恢復原狀，卡在肉里的鱗片也紛紛被擠出來，叮叮當當落在地上。
梅子朝四周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只能閉著眼，強行壓住惡心的感覺，“你……不該……這么殘忍……真的！你不該……”
“昨天還把我看成野獸，今天就要求我充滿人道主義精神，太快了吧？”帝焅呵呵地笑，還未等梅子說什么，帝焅便道：“我看咱們并非同道，就這么分開吧，在這件事情了結之后，我決定先去地底世界或者別的什么地方轉轉。”
“……還是再跟艾士坦教授……”
“可以。”帝焅抬起頭來，閉上眼睛不再說什么，梅子幾次開口，卻好像無話可說。
不大一會，游商們來到這片殘垣斷壁，艾士坦教授有些無奈地看看被破壞殆盡的城堡和紅龍破碎的尸體，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跟帝焅說什么。半晌，他總算編織好了語言，一抬頭，看到帝焅那雙豎瞳，一番話也只能被他咽進了肚子。
“你給我們的紙條到底要說什么啊！”樂樂率先打破僵局。
帝焅道：“我就是想告訴你們，山上有龍。”砸吧砸吧嘴，帝焅繼續道：“我只是沒想到，她是醒著的。”
“原來那個地方的留白只是警告我們不要來么？”樂樂若有所思，“但你那樣寫反而讓我們更好奇了呀！”
“是這樣么？”
“所以說你以后不要那么自我，要多站在別人的角度想想，不然我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這樣啊。”
“對啊，我跟你說有個人可溫柔了，長得又帥，他的名字叫……”
“夠了。”帝焅道：“我想靜靜。”
“你這個龍怎么不聽勸呢！”樂樂哼的一聲轉身。
樂樂大步向前，卻沒有走遠，而是找了個角落鬼兮兮地看帝焅，見帝焅又閉上了眼睛裝雕塑，樂樂倍感無聊，又去找別人玩了。
帝焅一個龍蹲在這里冥想，沒有其他人敢來打擾它。
“帝焅，我……”夜半，帝焅睜開眼睛看著第一名來者，是納爾曼。
“公主找到了么？”
“好像是找到了，貌似狀態不太好，他們有牧師正在給她治療。”納爾曼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對帝焅道：“帝焅，我不想與你同行了，我……”
“可以。”
“謝謝，帝焅，其實我……”
“不用解釋。我對朋友還是很好的。”
“……那你把我的財寶還給我？”
“憑本事搶來的財寶，憑什么還給你？”
“那！你承認了你是搶的！趕快還給我！”
“呵呵。”
“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啊，畢竟朋友一場，朋友金不可侵！”
“朋友啊。”
“啊，哈哈……對啊咱倆可是好朋友，你不能貪墨好朋友的金幣……吧？”
“這樣吧，你的寶貝我就不退了，就當你入伙了。”
“啥？”
“但是，拯救公主并且擊敗了溫克侯爵的功勞給你，你就在灰狼公國當護國神龍吧。”
“……我感覺你在坑我……”
“或者就像溫克侯爵這樣，你來做幕后黑手，找另一個人類在前臺幫你話事。”
“……我感覺這件事沒這么簡單……”
“其實這一切本來是給亞歷克斯準備的。”帝焅抬起眼皮，看看腦袋躲在樹后面，大屁股全露在外面的黃銅龍，“我本以為你繼續與我同行的幾率比較大。要知道，一頭不那么強大的青年善龍對人類而言還是很好的盟友和打工仔。”
“不！”樹后的亞歷克斯舉爪道：“我也不跟你走了，只是納爾曼先到罷了。”
“嗯……好吧，那我們從今天開始就沒有關系了，山水有相逢，下次見面就是陌生龍了。”帝焅揮揮爪，“拜拜了您吶！”
“……那你能不能把我的財寶還給我……”
“什么財寶？你是誰啊？”帝焅指著亞歷克斯的鼻子道：“你大半夜的闖進我家做什么？強盜么？想嘗嘗爺的拳頭么？！”
“凎！不是說好了下次見面才是陌生龍么！？”
“這樣啊……”帝焅閉上了眼睛，聲音也變得輕柔。
“我的財寶……”亞歷克斯悶聲道。
“你誰啊你！你大半夜的闖進我家做什么？強盜么？想嘗嘗爺的拳頭么？！”
“草泥馬中計了！！”亞歷克斯捂住了臉，“眼睛一閉一睜，龍活著呢錢沒了！”
“納爾曼你……”
“夠了，不要再鬧了。”納爾曼有些惱怒，她低頭盤算了一下，道：“既然亞歷克斯也不想走了，那不如咱們倆一起當這個伯爵吧。我當伯爵，你當我的黃銅龍伙伴。”
“開玩笑！本黃銅龍怎么可能當別人的坐騎！”
“那算了你走吧，下次見面咱們也是陌生龍了。”納爾曼說罷，閉上了眼睛。
“別別別別別……有事好商量……別睜眼……臥槽！”
“誒！我庭院里怎么多出來一頭黃銅龍啊！你是不是強盜啊！你……”
“好了別玩了！”亞歷克斯吼道：“你倒是說說，為什么你來當騎士，我來當坐騎？”
“因為我會人類變形術，你會么？”
“我……我……我……我會！會……會吧？”
“就這么辦吧，挺好的。”帝焅道：“不過還要演一場戲。”
“演戲？”
“對，還有一出好戲。”
“不許傷害無辜良善！我圣騎士帕拉丁來會會你們！”幾個圣騎士翻墻進入曾經的侯爵城堡，閃爍著乳白色微光的劍刃在帝焅和亞歷克斯身上繞了一圈之后指向納爾曼的鼻子，金屬龍都是善龍，寶石龍都是中立龍，而色彩龍都是惡龍，這條常識是普雷世界諸多位面通用的，圣騎士們自然也一上來就把納爾曼當成了摧毀城堡的罪魁禍首。
“看到了吧，這還是正正經經的好人，還有層層疊疊的壞人在黑暗中等著你倆呢。”帝焅看著亞歷克斯，亞歷克斯若有所思，最終點點頭。
“那現在怎么辦？”亞歷克斯問道。
“沒事，啥也別說，等著。”
幾名游商看到了這邊的騷亂，趕忙跑了過來，領頭的雄壯男子向幾名圣騎士行禮道：“我是光耀圣殿的圣武士，你們可以叫我龍·馬，這幾頭……幾位巨龍朋友是我們找來幫忙的，其實這里……”馬龍一番解釋，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雖然圣騎士們仍然對納爾曼有所戒備，卻也在正常的范圍之內。
“看。”帝焅道：“這就叫專業。這馬龍以前是學生會的，最擅長這些狗屁倒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