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淡笑不語，只把杯放到蘇瑾手中，意思簡(jiǎn)單明了:要她先喝水。
“婆婆！”蘇瑾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見婆婆堅(jiān)持，只得爽快的將杯中的水一干而盡:“婆婆可以說了嗎？”
婆婆淡笑著將杯接過，拍了拍她肩，方道:“瑾哥兒不必憂心，婆婆我啥也沒看到。”
說話間，回到桌旁，又倒了杯茶。杯中冒著絲絲白煙，然自己方才飲的那杯卻是剛好溫?zé)幔梢娖牌旁谒砼砸咽睾蚨鄷r(shí)了。
且按婆婆所言，心知自己這女兒身自是被發(fā)現(xiàn)了而如今這話亦是表明她必不多言。
不論如今自己有把柄握于他人手中，且看這婆婆面目和藹，為人應(yīng)是不難相處，不若與其打好交道為好。
想起自己方才瞪她的那眼，心中甚是過意不去，連忙起身行揖道歉。婆婆便來攔住她道:“你個(gè)小哥兒還客氣了起來。”
蘇瑾被她阻攔，只得在床上坐著行揖道:“多謝婆婆。方才一時(shí)情急，冒犯了婆婆，還請(qǐng)婆婆莫要怪罪。”
“呔，你這哥兒，再這般客氣下去，婆婆我可是要生氣啦！”婆婆嗔了她一眼，不滿道。
婆婆一連串動(dòng)作，倒是讓蘇瑾念起了他人的婆婆。蘇瑾自小便沒什么公公婆婆疼愛，甚是羨慕他人有婆婆念叨。如今得婆婆如此照顧不免有些開心，順從婆婆，體會(huì)一番個(gè)中滋味。
婆婆將蘇瑾扶著坐好了，才給她捏著被角，打趣道:“我還以為，你這哥兒起來最為關(guān)心的會(huì)是那麗娘之事吶。”
蘇瑾這又想起了自己暈倒一事，連忙問道:“婆婆，那是真的嗎？世間真有鬼怪嗎？”
婆婆看了她一眼，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中輕輕拍了幾下方問道:“瑾哥兒覺得呢？”
蘇瑾低下頭，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往日當(dāng)尚書府千金之時(shí)，最愛的便是收羅這些志怪小說來看。
一邊期待真有如書中那般不凡的神鬼，但一邊也是默默地嗤之以鼻，只以為是那帝王的一種權(quán)術(shù)論。
天授王權(quán)，天命所歸，故而眾人臣服于真命天子方是正道。可歷朝歷代來，每逢昏君當(dāng)?shù)乐畷r(shí)，又何曾見過有何神能為百姓做主？
婆婆輕拍著她的手，看著她變化的神情，自然知道她還是不信的，可……
“咚！咚！咚！”驀地傳來一陣敲門聲。
婆婆即刻斂了神情，前去開門。門外是溯影，端著托盤，托盤一碗藥，冒著悠悠白煙。
溯影微微頷首，把托盤安穩(wěn)放于桌上后，方道:“婆婆，藥好了。”
接著便自覺地帶上門離去，畢竟有婆婆在，不必?fù)?dān)心她不喝藥！
婆婆以手背微微試了一下余溫，見差不多后便端了起來，緩緩走了過來，笑道:“來，瑾哥兒快喝，什么麗娘的，還是先把身子調(diào)理好再說。”
蘇瑾只覺遙遙地便能聞到藥的苦味，心中滿是不愿，只得拖著，道:“婆婆，你先說了吧！”
婆婆一看，便知其心中打得小九九。狠下心腸，端著張臉，不與回答，一心攪著這碗藥。輕輕舀起一勺，便遞到她嘴邊。
蘇瑾瞬時(shí)苦了臉，只得委屈道:“婆婆。”
婆婆和藹一笑回道:“乖，喝完了，婆婆便立刻說與你聽。”
蘇瑾也知婆婆心意已定，嗔了她一眼，接過碗道:“若讓婆婆一口一口喂，可不得苦死我。還是我自行了斷較為痛快。”
攪了兩下，見確實(shí)溫和了，便一口悶了下去。剛?cè)肓撕恚阌X自己那苦味已散發(fā)到自己胃中，胃里一抽抽的，強(qiáng)烈地控訴著自己不愿。
蘇瑾只得苦著臉，一手捂著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吐了出來，同時(shí)迅速翻身下了床，沖到桌邊喝下剛剛那杯備著的茶。
婆婆看著她一連串動(dòng)作，也有幾分意外，沒想到她是真受不得苦。心疼地?fù)嶂K瑾背安慰道:“哥兒好受些了嗎？”
蘇瑾坐正了身子，挺直了腰，覺著自己的胃終于不得已接受了，才苦著臉，投入婆婆懷中，委屈道:“婆婆可以說了吧？”
婆婆輕輕撫著她頭，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本也不應(yīng)讓你摻和到我們的事中來，可……”
聽婆婆話語，蘇瑾自然已知她昨夜所見非假，但仍是耐住性子等著婆婆一一道來。見婆婆頓住，不由抬頭問道:“可怎么了？”
婆婆見她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圓溜溜，黑黝黝，里面盛滿的是對(duì)她的信任。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愧疚，只得將她按回去道:“沒什么，確如你所見，我們五銀鋪通神靈，可見鬼神。”
蘇瑾見她不答，自然知道她不愿說，悶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換了個(gè)話題道:“那昨夜為何會(huì)那般見著麗娘呢？這么多年過去了，麗娘死后怎么會(huì)回尚書府呢？”
雖說麗娘生前確與李尚交情非淺，可這么多年過去了。麗娘就算死后，僥幸未被黑白無常帶走，就算要尋，也是尋仇人或者心中掛念之人啊！
而李尚怎么看也不是她真心掛念的吧？
莫非這仇人卻在尚書府？
蘇瑾不可置信地望向婆婆，這在適當(dāng)年紀(jì)，能尋到牽扯的便只有李夫人了！
婆婆早知她聰穎，看她目光，便知她已猜到了，憐愛地?fù)嶂念^，點(diǎn)頭道:“確實(shí)，這殺人兇手就是李夫人。他們之間的恩怨左右都扯不開李尚這個(gè)花花公子……”
原來，當(dāng)年麗娘思了一夜尋出來的后路，也不過是被李生辜負(fù)后的一時(shí)糊涂罷了，馬生連隨路遇到的有夫之婦都敢搶，又豈是什么可托付終身的良人？
當(dāng)時(shí)的千方百計(jì)也不過是圖一時(shí)新鮮而已。如今，新鮮勁過了，又怎會(huì)把麗娘放在心上。因此麗娘在馬府過得尤是艱難。
麗娘雖在那晨樓是個(gè)你追我捧的花魁，但來了這馬府后院，這便是個(gè)說不出口的卑賤身份，又失了主家的喜愛，便只能落得個(gè)人人見了都巴不得踩上兩腳的地位。
后來她所幸隨李老太太出了府，在那凈影寺吃齋念佛。李老太太去世后，她本想在那常伴青燈古佛，了斷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