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好打啊,十七班那個6號怎么突然崛起了,我不記得他有這么厲害啊。沒想到消耗了兩個主力的體力之后他們又有新人竄出來,看來之前是保留實力了啊,咱們班我看有點懸……”體委還在滔滔不絕,場上的局勢突然有了點變化。
一班也看到了梁田的實力,于是改變了防守的側(cè)重點,童磊緊盯著梁田,幾次從他手里搶斷傳給隊友,隊友也很爭氣,把比分的差距縮小了十分,比賽還有十分鐘。
球場上火熱的比賽氣氛讓在外圍的觀眾都有些緊張,薛露凝的汗水順著額頭流下來她都沒注意,還是任真幫她擦了擦臉。
“放輕松點,你可以呼吸的,不用那么緊張。”任真安慰地拍拍她,她這才發(fā)現(xiàn)童磊剛剛罰球的時候自己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球進了!還差四分!還有機會!
她點點頭,沒發(fā)現(xiàn)自己攥著礦泉水瓶的手指因為用力已經(jīng)微微泛白,任真知道多說無用,嘆了口氣再沒說話,繼續(xù)觀察場上的情況。
對面叫了暫停,有意打斷一班持續(xù)得分的節(jié)奏,這也是最后一次休息,比賽還剩三分鐘。
童磊的心情還是不算好,尤其當他看到走在前面的梁田先跟薛露凝打了招呼,薛露凝微笑著跟他說了什么之后,他更不開心了。
雖然知道自己不會生氣很久,但他還是賭氣沒去接她遞的水,而是憑印象拿了自己之前喝過的瓶子一飲而盡。
“可是童磊……你喝的是我的水……”薛露凝低低的聲音傳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我不能喝你的水?”他壓抑著自己的難為情,故意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
“也……不是……都行……畢竟你剛剛打得很辛苦……”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
童磊完全不生氣了,但還是想逗她,“那其他人也打得辛苦,他們都能喝你的水?”
薛露凝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他還有比賽,她早一腳踩過去了。
童磊笑著活動了下脖子,微不可察地往隔壁班看了一眼。
最后三分鐘兩邊都卯著勁兒,但沒有預(yù)想中那種出現(xiàn)在熱血動漫里——倒計時哨聲吹響的前一秒投出的絕殺球的反轉(zhuǎn)一刻,反而是心急的雙方頻頻犯規(guī)罰球,最后比的是穩(wěn)定心。
比賽結(jié)束的哨聲吹響,十七班以八分的優(yōu)勢挺進決賽,一班的運動會歷程就此告一段落。
薛露凝的內(nèi)心算不上失望,畢竟一開始體委不就說了嘛,實力確實有差距,沒有輸?shù)煤軕K就已經(jīng)算是勝利了,不過對于上場拼搏過的同學(xué)來說,或許沒那么輕易釋懷吧。
她看向陸續(xù)下場的同學(xué),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她總覺得沒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去安慰別人都非常輕飄飄,何況她也不是特別會安慰人的人。
于是她決定先完成自己的任務(wù)。
她轉(zhuǎn)身收拾水瓶垃圾,任真帶著體委和他的椅子先回教室了,她丟完垃圾再把計分板和籃球送到器材室就可以回去,正好不用面對下場的同學(xué)和告知其她同學(xué)結(jié)果的場景,感謝任真。
薛露凝仔細收拾著場邊的垃圾,在這空曠安靜的球場上竟然生出了一點安寧感,同學(xué)們都去洗漱換衣服了,她轉(zhuǎn)身去拿籃球和計分板,卻看見童磊和梁田一人拿了一樣,大眼瞪小眼地站著看她。
“哎呦嚇我一跳!你們倆不出聲站在那兒干嘛!”她朝兩人走過去。
“想想,我跟你一起去器材室放東西!”童磊先開口了,抱著籃球向她跑過去。
“薛……我也一起。”梁田腳下沒動,眼睛還是直直看向她。
“首先,童磊不許那么叫我!其次,你們倆剛打完比賽不累嗎?就算你們不在意自己那一身臭汗,但能不能為坐在你們旁邊的同學(xué)考慮一下!最后,只是放個東西而已我一個人可以,這是學(xué)校,我一不怕東西丟二也不會迷路,垃圾箱就在旁邊,我丟完垃圾就可以一趟去器材室放好,不需要這么興師動眾。你們這么主動那你們?nèi)シ虐桑襾G完垃圾回去了,再見!”
兩人都面帶尷尬,童磊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剛運動完的氣味,好像是不太好聞,梁田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那表情的言下之意是:這還用聞?
薛露凝抱著裝滿空水瓶的紙箱就要離開,那兩個人對她的反應(yīng)有些意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跟上她,又怕熏到她,特意拉開了些距離。
她實在受不了兩個沉默的熱源跟在身后,于是停下腳步回頭,兩人又呆呆地看向她,童磊甚至還向后退了一步。
這一步讓她破功,她忍不住笑了出來,“那走吧,真是不知道你們在堅持什么。”
器材室就在操場盡頭的教室,薛露凝想找點話題打破尷尬,于是問梁田在新班級怎么樣,又問他跟關(guān)佩曉分開是什么感覺,還在順暢回答第一個問題的梁田頓了下,他感受到童磊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壓下突如其來“覺得自己多余”的苦澀感,他搖搖頭說,“其實……跟她在一個班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也沒那么喜歡她……我……我可能……反正我已經(jīng)不喜歡她了。”
童磊難得沒有出聲,薛露凝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接話,氣氛又冷下來。
“不要這么沉重啦,我又不是失戀,只是認清了自己的心,而且我剛剛贏了一場比賽哎,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沒有祝賀我呢。”是梁田自己打破了冷場。
“嗯!你打得很棒!祝你們在決賽也能旗開得勝!”薛露凝接過他手里的計分板放在合適的位置,又指揮童磊把籃球放在球筐里,然后在表上簽了字,“走吧,該回去了。”
在梁田與兩人分開的時候,他鼓起勇氣又問了句,“那你會來看決賽嗎?”
薛露凝沒有猶豫,“有時間就去。”
至少沒有騙他一定會去,他已經(jīng)滿足了,只要現(xiàn)在不回頭看那兩人一起離開的背影,像之前每一次一樣,他就能擺脫一會兒苦澀和無力。
可惡!明明贏比賽的是自己啊!
“童磊,你也打得很好,我……”薛露凝有些遲疑,這會兒說這個好像剛才對梁田的祝賀只是虛假的安慰,她并不是這么想的,但當著敗者的面夸贊勝者,她又怕童磊會多想……
“不用說想想,我知道你的為難,其實對我而言,我并不那么在乎這場比賽的輸贏,雙方實力是有差距的,我也努力過了,這個結(jié)果不難接受,雖然,”他說到這里摸了摸鼻子,“你看比賽的時候,我想讓你看我贏,但現(xiàn)在我覺得,其實輸了也沒事。”
“就是……下次你能不能不在外人面前對我那么兇,我會注意不亂叫的,而且……忘記我的汗……味……好嗎?”
他的樣子像一只打了敗仗回來尋求主人安慰的,可憐兮兮的小狗。
薛露凝捂住臉語無倫次地跑開了。
那之后的一整個星期,教室里都彌漫著一股有人偷用媽媽過量香水的味道,最終在童磊方圓兩米同學(xué)的投訴下,那股味道終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