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陸丞相還是多注意點自己吧?!彪x那鬧哄哄的地方遠了些,寧涵柏道。
陸君衍上前一步牽住寧涵柏的手,“小公子為何這么說?”
“只要本公子不出宮,那女人就找不到本公子的頭上來,倒是陸丞相,”寧涵柏瞥了他一眼,“只怕那女人不知何時會在陸丞相馬車過市的時候,突然撲到陸丞相的馬車前,以此來向陸丞相索要一些錢財,然后見到陸丞相的容貌,就此賴上陸丞相?!?p> 寧涵柏想象著這個場面,心情有些愉悅,臉上的笑容一看便知。
陸君衍帶她走進一條小巷,寧涵柏轉頭,看不到一直跟在兩人身后侍衛的身影。
“陸丞相要帶朕去哪兒?”她心中一下子警惕起來。
陸君衍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對她安撫性的一笑,“小公子莫要擔心,陸某人以性命做擔保,定不會讓小公子出了事故?!?p> 寧涵柏將信將疑的跟著他往前走。另一只沒有被陸君衍牽著的手悄悄背在身后比了個手勢。
巷子有點長,越是往里走,越是能看到地面和墻上的污漬,地面上的積水發黑,斑駁的墻邊溜過一只老鼠。
出了巷子,眼前的場景令寧涵柏確認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只見眼前的房子高高矮矮的擁擠在一起,有的只是用幾根樹枝和草席搭起來的小草棚,有的還好一點,用了幾塊木板拼湊,再稍微好一些的是用茅草搭成的茅草房。
地面上的黑綠的積水散發著一股惡臭,寧涵柏忍不住皺了皺眉,干凈的鞋邊已經被污水染臟,她抓著陸君衍牽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行走著,但更多時候,她是去看身邊的情況。
這里道路上的所有人看著他們的眼神都很警惕,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孩子,這樣的眼神令寧涵柏心中一痛。
她搖了搖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抬起頭小聲問道,“為何他們會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們?”
“小公子心里不是很清楚嗎,又為何多此一舉來問陸某?!标懢軟]有回答寧涵柏的問題,他看到寧涵柏皺眉看著周圍,眼底浮現出復雜的情緒來。
前世的時候,身邊的小皇帝在登基后的不就便自己一個人偷偷溜了出來,等她回來后,整個人平靜異常,只有鞋子和衣襟上的污漬反映了主人的此行似乎去了一個不尋常的地方。
后來過了大半個月,小皇帝第二次偷溜出去,他埋在宮里的暗線來報,當時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跟在小皇帝身后尾隨著她到了這個地方。
小皇帝無視了地面上的臟污,走進一個破敗的房子里面。
不多時,她從里面走出來,身后還跟了一個渾身骯臟黑瘦黑瘦的孩子。
他看到小皇帝帶著那孩子上了停在巷口的一輛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馬車,后來,那孩子成為了新皇登基幾年后清洗朝堂的一大得力助手。
再后來,他真的與帝王交心了,他才知道,那時候自己跟著小皇帝,自以為隱蔽的行為,實則小皇帝早就知道了,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沒有與他點破。
帝王隱藏的太深,他知道當朝對帝王忠心耿耿的驃騎大將軍父母雙亡,殺奸佞,守邊疆,立下赫赫戰功,至于這位大將軍在被帝王帶回來之前的信息,他是一點都查不到。
他現在將小皇帝帶了過來,未嘗不有讓兩人提前遇見的意思再里面,只是這個事情還得看運氣,如果這次沒有遇見,那后面他還得找借口帶小皇帝多來幾次。
“貴人。”旁邊一處破敗的木屋門被打開,一個黑瘦黑瘦的孩子沖了出來跪在了他們倆跟前。
寧涵柏停住腳步,沒有說話,面無表情,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與疏離。
“不知你有何事攔住我家公子?!闭f話的是陸君衍,他聲音溫和,面帶笑容,讓人不知不覺間就放松了心房。
那小孩看了看不說話一臉冷漠的寧涵柏,又看了看溫和的陸君衍,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決心,他對著寧涵柏,磕了一個頭,“求貴人救救我母親。”
“公子,您看……”陸君衍看向寧涵柏。
“你可知,這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可是從來沒有的,既然想要得到一些東西,自然就要付出一些東西?!睂幒芈曇舻?,她站著,那小孩跪著,她睥睨著那小孩。
“草民愿意為貴人當牛做馬?!?p> “當牛做馬?可是你又會些什么?”寧涵柏緩緩道,“要知道,本公子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當牛做馬的人?!?p> “我……草民……”小孩急的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他去看一旁笑的溫和的青年,青年只是靜靜站在這小公子身邊,不說話,一副以這小公子馬首是瞻的樣子。
但那小公子卻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他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東西可以拿出來作為救治母親的籌碼,他急的頭上直冒汗。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就見那小公子抬腳往旁邊破敗的小木屋中走去,“起來吧,帶我去看看你母親。”
小孩眼中一下子燃起了名為希望的亮光,他爬起來連忙跟上,帶著寧涵柏到了屋子里面。
小木屋只有一間,中間用一塊破布隔開,將屋子分成了里間與外間。
不待寧涵柏說話,那小孩就跑上前去將簾子拉開,露出了里面的小床與躺在床上的婦人。
那婦人也如這小孩一般瘦骨嶙峋,但與小孩的能跑能跳不一樣,婦人雙眼緊閉躺在床上,若不是她胸前還有著微微的起伏,寧涵柏都以為這婦人已經死掉了。
屋子很小,能容納下三個人外加一個擱在最里邊的床已經顯得有些擁擠了,寧涵柏側了側身,“你去給她看看。”
小孩驚訝的看著從小公子身后冒出來的背著藥箱的中年醫者,眼眶有些濕潤,看向寧涵柏的眼中滿含感激。
“公子,草民……”他眼巴巴的看著寧涵柏,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出來。
寧涵柏嗯了一聲,跟著小孩出去了,她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小孩居然還比她高了一頭。
“公子在上,請受草民一拜。”小孩跪下去就給寧涵柏磕了個響頭。
寧涵柏沒有喊他起來,反倒是問道,“你就不怕你母親治不好了嗎?”
小孩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在他眼里看起來“面冷心熱”的小公子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他囁嚅著唇,半天才說話,“我沒想過?!?p> “那你有想過如果你母親死了,你是每日自暴自棄整日以淚洗面還是要去外面尋求新的機緣?”寧涵柏又問道。
小孩神情有些怔忪,許久,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曾經父親還在的時候,我就想著,我要像父親一樣勇武,我也想成為像顏將軍那樣能夠上場殺敵的人。”
顏昊?寧涵柏挑眉,“你父親生前是做什么的?”
小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父親每日都要去軍營,有些時候,他待在軍營里幾天都不回來,甚至有時候一個月都不回來。他五年前走的時候,說過他會從戰場上回來?!?p> 小孩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掏出一塊巴掌大的木牌遞給寧涵柏,“這是父親留給我的,他說如果他回不來了,就讓我帶著這個東西去找一個叫崔甲的人?!?p> 寧涵柏早在看到木牌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此刻聽到小孩的話,她生出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巴掌大的令牌渾身漆黑,令牌的一面刻了一只鷹,另一面刻了一個“將”字。
玄鷹衛!這是玄鷹衛的“將”字號令牌!
“你叫什么?”
“草民名林悠,家父林遠?!毙『⒖粗鴮幒氐难鄣壮霈F了幾絲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看向寧涵柏手中的那塊木牌,覺得事情似乎沒他想的那么簡單,至少他父親的身份絕對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