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轉了個遍兒大年三十兒的也沒一家飯館兒開門,餓著肚子轉轉悠悠又回到了莫家老宅跟前。
“走,帶你去老院子里瞧瞧。”
秋莫黎說的老院子就是莫家老宅的原身,那個三進的大院子。
“我小學在這兒上過一年學呢,后來政府說要保護文物,就重新給小學劃了址,新蓋了一座小學,說要把這兒建成博物館,可后來也沒了動靜。這里面有莫氏的家祠,也沒人敢亂動,后來索性查了風水擴建了家祠變成了祖祠。我爺爺總愛來這里轉悠,老人家對這宅子更有感情些。”秋莫黎話很多,她把自己對這里僅存不多的記憶全都回憶了一遍,畢竟這些記憶,是她人生里存在過的最美最美的夢。
這老宅已經很破敗了,得到的保護不夠完善,動蕩倒是經歷了不少,有些木頭已經腐朽掉了,窗子上好看的鏤空花紋也被磨得看不出原來的美了。
“我曾經寄過款用來對老宅子進行維護修繕,現在看來,成效甚微啊。”秋莫黎有些嘆惋。
“呀,這牌位圖受潮了呀。”他們這邊兒的祠堂不擺牌位,只是掛了一大幅圖,上面畫一個大祠堂,將祖宗的名字及配偶寫上去,當地稱這種圖叫“祖宗牌位圖”或是“祖宗世系圖”。
“哎哎哎,你別亂動,掛了幾年的物件兒,脆的很。”看守祠堂的大爺制止她。
“既然知道這畫不能受潮,為什么不做好防潮措施呢?”秋莫黎看了很是心疼。
“墻上貼了塑料布了,能擋一點是一點吧。”
這種圖,莫氏族人家家戶戶都有一幅,數祠堂里掛著的最大,秋莫黎站在那幅畫前站了好久,最后一言不發的拉著許來之出來了。
“那幅畫是我爺爺畫的,他每三年都為祠堂畫一幅世系圖,現在去世了,這圖也許就沒換了。”
“要不,我們去祖墳看看爺爺?”許來之提議。
“我不知道祖墳在哪里,而且,墳前無碑,我也找不到他。”
秋莫黎靠在許來之的胸膛里,“來之,我是不是很不孝?”
“沒有,你很好。”
“我厭煩這個世界。”
“那我和你一起厭煩它。”
秋莫黎窩在他懷里搖了搖腦袋,嘟囔道:“我們還是努力去喜歡它吧。”厭煩它很簡單,想要重新熱愛它,實在太難了。
他們在門口又等了好一會兒,不管是嫂嫂還是侄媳還是孫侄媳都來攀扯,聊著聊著,秋莫黎就跟全科醫生似的,什么頭疼腦熱不舒服通通問她,她倒也認認真真一個個的回答,一堆人圍在一起,直聊到秋莫黎的奶奶爸媽姑姑姑父一家都到才為止。
“你是不是很無聊?”
“一點也不,我一直牽著你的手呢。”許來之笑著看著她,眼睛里都是溫柔的光芒。“說真的,你認真專業的模樣太迷人了。”
“別油嘴滑舌了,你的大劫來了。”秋莫黎悄悄指指他們。
“你覺得我會怕嗎?”許來之幫她整理好頭上的帽子,面帶笑容殷勤的走向莫細辛他們,頗有些一身赴革命的壯烈之感。
他一個個的打完招呼問好,討好的幫忙提東西。
“黎黎呀,你的車姑姑這兩天先開著咯。”她姑姑莫連翹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
“好,反正我也不怎么用車。”秋莫黎笑著跟姑姑問好,她也不問姑姑怎么會有她的車鑰匙,還用問嗎,肯定是直接去她家翻出來的。
“姑父好,清溪,好久不見啊。”她的表妹清溪原來也已經長的這么這么大了。
姑父趙光五十出頭,是個很好打交道的人,總是笑咪咪的,年紀越大,給人的感覺越慈祥。
“姐姐好,姐夫好。”清溪木訥的打招呼。
“還都杵在那里干什么,趕緊進來收拾收拾做年夜飯,對子還沒貼,一堆活兒沒干呢!”
沒說上幾句話,就聽到莫老太太中氣十足的吆喝。
“這門口怎么這么多碎末末?秋莫黎啊,你撕對子就撕的干凈點兒!到家那么早,連墻上的對子都撕不干凈!”
許來之同情的看了眼秋莫黎,勤快的就去撕對聯去了,那對聯是用漿糊糊上去的,經過一年的風干,有些真的真的不太好撕啊。
姑父趙光見老太太脾氣大,趕緊轉移話題,“叫來之是吧,哈哈,可比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強呢,我第一次來摸不著地兒,還是問街坊鄰居才問到的地方。”
“姑父,我也沒比你強多少,莫黎在車上睡著了,我也是問街坊領居才問到的,這兒住了這么多姓莫的,我一問人家就知道我問的是哪家。”許來之笑著答道。
“我睡著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那么香,怎么舍得啊。”
趙光看著這倆人,心中也很是滿意,本就和藹的他笑得更加和藹,當年他和莫連翹不也是這樣嗎?連翹在他的自行車后座上睡著了,他又找不著路,還舍不得叫醒她,轉轉悠悠半天,只得開口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