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火勢
陳玦驚訝的看著趙明淵俊美的側臉,萬萬沒想到,新婚之夜無動于衷的他會在今日突然發作。
而戚卓云則是含怒而笑,放在月影腰間的手忽地一緊,斜視著她,“貴妃,此事當真?”
月影也慌了,她做的事情雖然過分,然而她是料定了不會起什么波瀾的。婚宴之上,給趙明淵難堪,肯定也合乎戚卓云的意愿,倘或新媳婦告狀,皇帝也只會含糊其辭不做追究。可她萬萬沒想到,趙明淵會秋后算賬,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打她的臉。
“微臣可證,確有其事。”秦太尉忽然開口,吸引了很多目光,他又尷尬地低下頭去,他可以裝作不知,不言不語,可事情若追究下去,他那個婆娘,又要害他丟人現眼了。
“皇上放心。”趙明淵溫然笑道,“玩笑而已,也不必過多怪責貴妃娘娘,托皇后娘娘的福,臣的婚宴也算有驚無險。”
秦太尉暗中松了一口氣,趙明淵還算大度,未提他夫人撒潑之事。
武安侯哈哈大笑,“沒想到貴妃娘娘還頗有情致。”
月影的臉色煞白,惶恐不安地看向戚卓云,一雙眼里滿是恐懼。
戚卓云的顏面掃地,僵硬著臉,“月貴妃,收下吧。”
月影大驚失色,張口掙扎:“皇上,這可是莫大的羞辱。妾不能收!”
戚卓云怒極反笑:“收下。”
似乎被天子之怒震懾,月影強撐著的臉面終于垮了下來,對身邊人吩咐道:“年暉,收下。”
“是。”年暉應聲去拿。
“慢著,”戚卓云冷笑,“還沒謝過趙大人。”
他在這么多人面前故意給她難堪,月影幾乎要哭出來,聲音小得幾不可聞:“謝趙大人。”
戚卓云的目光則凌厲地一并投在趙明淵那張風輕云淡的臉上。
然而趙明淵還是自顧自地風輕云淡,絲毫沒有受他壓抑。
“幾日不見,趙護衛的身子養得可好了?”
趙明淵:“謝皇上掛念。微臣已無恙。”
“如此便好。”戚卓云點點頭,半笑溫潤,“春意盎然,御花園的草木又要枝繁葉茂,朕的后院缺一巧匠,不知趙大人能否為朕分憂?”
;陳玦聽著眾位賓客的議論紛紛,鼻腔酸了一酸。既然早知會落得個被折辱的下場,又何必替她強出頭呢?
“微臣愿往。”趙明淵微笑,一拱手。
似乎覺察到陳玦關切疼痛的眼神,他緩緩斜過頭去,笑著揉了揉她的額發:“你怎么了?”
“若不是為了我……若是為了我,大可不必。”陳玦低聲。
趙明淵附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我不是為了你。為夫就愛看小皇帝下不來臺。”
明知他故意搪塞,陳玦搖搖頭。
今天這場鬧劇終于在琴瑟聲中落下帷幕。皇家之宴,最終竟以皇帝的顏面掃地為結局告終。
“月影會如何?”回去的路上,陳玦問。
趙明淵不必看她,就知道她一定動了惻隱之心,便不咸不淡:“她腹中有子,戚卓云不敢奈她何。”趙明淵是了解戚卓云的,那是一個向來不屑于對女人下狠手的人,女人在他眼里只不過是個玩意兒,平日里賞玩可以,若真要動真格的,卻多此一舉。
“你放心,他不會與月影較真。”溫然,趙明淵握住了她的手。
“他記恨的是你。”陳玦喃喃。他手心熾熱,她的手卻涼。
陳玦嘆了口氣:“我又給你添了麻煩。”
“不過是修剪花枝而已,算不上麻煩。比清掃宮道要輕松多了。”趙明淵笑著,眸光溫柔。
他愈是這樣,陳玦便愈是過意不去,她搶言道:“我可以替你。”
“皇上哪里真的缺花匠?”趙明淵無奈地搖搖頭,“他要的是我顏面掃地。”
沒有這一遭,還有下一遭,陳玦未嘗不懂,她只想替他承擔那么一點點的惡意,就像他護著她一樣。
更深露重,馬車之外,隱有火光。陳玦掀起簾子一角,只見一處宅子正熊熊燃燒,火高三丈,哭喊聲不絕于耳。
“這是誰家?”陳玦驚得閉不上嘴。
趙明淵向外瞥了一眼,淡漠得出奇:“張員外家。”
“哪個張員外?”陳玦心中隱隱地有不祥之感。
“如你所想。”趙明淵輕聲,“就是張氏。”
張韻瑤……張妃?
陳玦倒吸了一口冷氣,將那簾子放下,很是不安。張妃不得寵也就罷了,張氏竟又有這飛來橫禍,難道戚卓云女人的娘家都要遭殃么?幸好月影孤身一人,倒也獨自春風得意。
“怎么就能由著他們作亂?現在都拿皇帝的老丈人開刀了,他怎能放著不管?”
“如今北廷的兵馬分成兩股,一股在西北鎮守,一股在南邊防著南廷,剩下的人,都圍在皇城中護衛,他現在只怕有心也無力了。”趙明淵依舊輕描淡寫。
“如此說來,豈不是終有一日這火會燒到我們身上?”陳玦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說的不錯。我是他的近身侍衛,當然逃不脫。”
驚惶地看著趙明淵,陳玦摸不透他那顆百轉千回的心,“所以那日你不肯回趙府,而是住在鳳品酒樓!”
“說來慚愧,那時我有傷在身,恐難保全你。”趙明淵苦笑,“待在鳳品樓,反倒沒人知道我們的行蹤。”
馬車外的喧鬧之中,有人大叫了一聲:“快救老爺!老爺還在里面!”
陳玦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趙明淵拍了拍她的肩膀:“亂世本就如此,不必掛心。”
“朔風!”陳玦忽地抬起頭來,“趙明淵,你讓朔風救救張老爺!”
趙明淵薄唇微抿,望著她祈求的眼神,搖頭:“有人要他死,他活得過今天,也活不過明天。”
聽見召喚的朔風停下馬來,大聲地問:“夫人有何吩咐?”
陳玦緊咬著發白的下唇,一言不發。
“夫人累了。速速回府。”趙明淵伸出手臂環住陳玦,目光復雜。
朔風聞訊,快馬加鞭。
碎玉等在外頭,拿著個小凳墊在陳玦腳下,攙扶她下車。
趙明淵解下墨色的斗篷,交給仆人,“帶夫人去休息。”
一個小廝上前與趙明淵低語幾句,他便加快了腳步向客堂走。
“趙明淵!”陳玦望著他的背影,無力地喚了一聲。
停步,趙明淵轉過頭來,依然是柔軟似水的笑意蕩漾在他的唇角:“夫人累了,好睡。”
陳玦拼命地搖頭,“你有事情瞞我。”
怔了一下,趙明淵沒有否認,斂目:“碎玉,帶夫人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