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話吧,可以轉移注意力。”趙風睜開眼道,“你和皇上做了交易?”
朝夕點頭:“我把東方日報給他了。”
趙風瞪眼,感情自己這些傷都白受了?
“趙哥,懷璧其罪,不過我會跟他爭取維持原本制度不變,只要控制權掌握在我們手里,其他都不是問題。”
“你這是何必呢?”他嘆口氣,“總歸會和以前不一樣,套著牢籠的獅子還叫猛獸么?”
“總有出籠的時候,更何況這牢籠并不牢靠呢!”朝夕忙道,“而且,你們身陷囹圄,我不能坐視不理。”
趙風“嗯”了一聲,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有意義。
朝夕又詢問他的傷情,監獄里的獄卒是如何刑訊,趙風一一回答,畢竟受傷太重,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
朝夕趕緊道:“要不您還是睡一覺吧,睡一覺起來一切都會好的。”
趙風點頭,實在沒有力氣再說話了,閉上了眼睛。不過在馬車上,身上又被人來回折騰,實在也是睡不著,干脆只是閉目養神。
君小姐的平安歸來讓九齡堂的諸人松口氣。
朝夕能平安回來,隱藏在暗樁的人都松了口氣,更驚喜的是居然這么快就將趙風等人帶了回來。只是可惜了幾個受傷的管事,其實說到底,這次的事情也算是飛來橫禍了,原本眾人皆以為朝廷至多是多收幾層稅,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得罪伯顏,此次東風日報是平白受了牽累。
之后聽說東風日報以后就易主了,眾人都驚掉了下巴,不僅如此,自家老板還做了個給皇帝充盈國庫的承諾……
這次“買賣”,從商業價值而言,真的是虧得連褲子都穿不起,然而從人情上來講,說到底卻也是為了他們才做出這樣的犧牲,士為知己者死,大抵以后他們再離不得這里了……
“看來這次我可以把我老子娘都接過來了,大都其實還是很不錯的。”有人故作輕松道。
“正是。”朝夕笑道,“我也要一應家什全搬過來了,往后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滿室寂然,這次其實犧牲最大的還是面前的這個東家,這可都是他自己的心血啊……
“別這樣,其實還可以是老樣子。”朝夕擺擺手,笑道。
其實眾人都明白到底還是不一樣。
還是趙風笑道:“如今你來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那可不行,報館如何少得了你!”朝夕驚訝。
“我如今……”趙風低眉看著自己的手,旋即又笑道,“其實也是出來得太久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也該回去看一看了。”
“不若你也將家里人都接過來吧,正巧我也想將襲人等人接過來,正巧他們可以做一路,互相照料。”朝夕知道他是因為生理殘疾的原因才想離開,但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放他走的,而且,當領導的,要用的是腦子,如果他不介意,自己給他找個助手不就好了,“說起統籌全局來,我是很不如你的,你要是離開了,那可真是要了我半條命!”
趙風笑了笑,也不再執意,大家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且知遇之恩,足萬死以報。
孫繼明道:“說到底還是我們對不住你,若是謹慎一些,提前撤退,也不至于損失如此慘重。”
眾人再次默然。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本來就懷璧其罪,不如索性讓出去,將朝廷當成自己的后盾,也算是以退為進了。”朝夕說道。
張來笑著接話:“那我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為所欲為了?”
眾人跟著一起笑了起來,先前還有些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那我去通知一下讓大家伙兒都回來吧。”孫繼明接話道。
朝夕“嗯”了一聲,鄭重承諾道:“無論如何,如今我來了,絕不會讓大家再受到這樣的傷害。”
———分割線———
朝陽給找了新的住處,眾人散了之后,兩人便回了新院子。
還沒進院門,朝夕便看到等在門口的四人。
朝夕愣住,扭頭看朝陽:“他們是什么時候來的?”
雪雁撲了上來:“大哥哥!”
襲人也笑著迎來:“自收到你要進大都的信,我們便收拾東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也是前日才到,幸而陽哥兒安排妥當,一路倒也沒出什么狀況。”
朝陽笑著點了點頭。
朝夕跟著眾人走進屋子,發現一切已經安排妥當,除了房屋的構造不同淮安的那間小院落,自己的屋子和朝陽的屋子都是維持原樣不變,一應事物全照著在淮安時候的擺放。院子里的竹子是新種上的,就連雪雁的秋千也架了上去。
“這不是把家里的東西都搬過來了吧?”
“自然是都搬過來了,陽哥兒說這一去恐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回去,奴婢一想便將東西全打包了帶過來,省得您需要點什么東西還得派人回淮安取。”
朝夕暗暗驚訝,這孩子真是厲害了,竟未雨綢繆到這個程度。
襲人慢吞吞說道:“只是那個禮金……全讓陽哥兒給退了回去了……”
朝夕啞然,這段時間她都不敢去回想這件事情。
“那個……方大哥……他有說什么嗎?”
“郎君怎么會跟奴婢說這些,只是周氏卻是氣瘋了,鬧了好一陣……”
朝夕苦澀地咧咧嘴,不氣瘋了才怪,她可真是打了方國珍好大一個臉,以往做的那些可都算是白費了,這結不了親,倒是結成仇了!
“夕哥兒,往后可怎么辦?方郎君,其實是個很好的人……”襲人忍不住勸說。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我也是身不由己……”她又如何不知道他是個不錯的人,只是……其實走到這一步,她竟是松了一口氣的,所以自己本質上是一個渣女是不是?
下午,朝夕正在書房準備醞釀著寫信給方國珍,就看到白榆遞了帖子進來,朝夕打開一看,趕緊飛奔出去。
馬車停在天然居前,朝夕由著小二領進去,走至門口,心里七上八下,步履也顯得沉重。
猶豫間,小二敲門:“方公子,朝公子來了。”
門應聲而開。
站在門里那人淡淡笑著,眉宇舒展,和從前別無二致。朝夕似乎回到了他贈她鐲子的那個清晨。
“你來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