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來何方

　　岳曉夜跟在玉青山身后向山腳下走去，神態有些茫然地消化著自己的身世。

　　岳曉夜，字小月大應國兵馬大元帥岳臨兵之獨生愛女，從小喪母，因身患奇癥從五歲起常年寄養在世間大隱“無所不能”上官能門下調養，十年間不但調養的身輕體健，還很是學了一身防身功夫，十六歲始被接回大應國北都元帥府，歸家三天就被當今圣上指婚給素有閑王之稱的義弟李靖言，因不滿這門婚事，逃出家門，莫名失蹤。

　　岳曉夜頭痛的伸手按了按眉心，心中郁郁，這是什么跟什么啊？

　　玉青山看著岳曉夜頭痛的模樣，關心地問：“哪里不舒服？”

　　岳曉夜搖頭，一言不發向山下走，心中懷了無數疑問“自已為什么逃婚，難不成真的像這個什么二師兄說的是有了自己的意中人什么的？還有，究竟什么人會這么大手筆的明目張膽的追殺自己，看來逃婚這種沒腦子的事情果然得罪人不少啊？”縱然她已經忘記所有，但下意識里她覺得自己不像是這么不負責任的人啊！逃婚，這世上有什么問題是逃避能解決的嗎？

　　在大應國北都皇城兵馬大元帥岳府，書房。

　　一身儒將風范的岳臨兵從書桌后面的椅子上忽地站了起來，盯著站在書桌前來報信的一身青衣的小伙子：“找到小月的蹤跡了？”

　　小伙子神態恭謹地回道：“是，元帥，已經找到小姐蹤跡，有一幫不知來歷的人在跟蹤追殺小姐，已經被肖副將帶著兄弟們除掉了一部份，上官先生那里也派人跟上小姐了。”

　　岳臨兵松了口氣，重新坐回椅子上，沉聲道：“傳信給小姐，她既不愿回來，就跟上官先生回山吧！”

　　小伙子恭敬行禮后轉身出門。

　　書房內一張碩大的屏風后轉出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青衣長袍，對岳臨兵道：“元帥，如果您真的不打算讓小姐嫁，那就要早做打算了。”

　　岳臨兵微微一笑：“汪先生，我只小月這么一個女兒，自然要以她的意愿為念，若戎馬一生，官至元帥，最后只落得個功高蓋主到要犧牲女兒一生幸福來保持自己的尊榮，這元帥做不做又有什么意思？”

　　走在山路上的岳曉夜只顧埋頭苦思，不知何時走在山路前面的人換成了玉青山，因為想事情想得出神她沒有注意到前面的玉青山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收勢不及差點撞上他的身子，被玉青山伸臂攔住，她這才發現玉青山正警惕地四周觀望，手已經握上了背后的長劍。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二公子，屬下元帥府副將肖健參見大小姐。”

　　前面的樹林中走出一個人，正躬身向二人行禮，玉青山放下了持劍的手，眼睛卻盯著對方沒有放松。

　　一直被玉青山護在身后的葉小月此時上前一步，看清了來人的樣子，肖健看了葉小月的樣子終于松了口氣，沖著身后揮揮手，樹林里斷斷續續走出十幾個勁裝男子，紛紛對著葉小月施禮，“屬下參見大小姐。”

　　葉小月打量了這些勁裝男子一眼，目光落回到為首的肖健身上，卻仍然擰著眉不說話。

　　肖健忙解釋道：“屬下接到元帥傳書，元帥告訴大小姐若不想回府，就讓我等護送小姐跟上官先生回山。”

　　葉小月一怔，旁邊的玉青山卻滿臉喜色：“師妹，既然元帥允你不必回府，你跟我回山吧！”

　　葉小月想了半晌，突然向著肖健道：“你可知我為何逃家不嫁李靖言？”

　　肖健一怔，喏喏不語。

　　葉小月看著越發不解，她的眼睛掃過肖健身后的眾人，眾人一一低頭。她再回頭看向身邊的玉青山，玉青山此時俊臉通紅，躲避著她的眼光，不肯出聲。

　　葉小月收回目光，看向肖健，繼續問：“若我不回去，父”頓了一下，“父親會怎樣？”把話問完，在心里回味了一下“父親”二字，似乎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肖健這下立即俯身回答：“元帥會立即上奏天聽，辭帥交印。”

　　旁邊的玉青山聞言臉色頓時一變，看了葉小月一眼，咬了咬唇卻最終沒有出聲。

　　葉小月沉默的看著肖健：“其實我不確定我是不是你要找的大小姐，因為我得了失心之癥。”

　　她看到肖健明顯吃驚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回頭跟他身后那些護衛們交換著眼光。

　　然后肖健回過頭來，又仔細認真的打量她片刻，這才恭敬地道：“回大小姐，為了護衛大小姐安全，此時派出來找尋并保護大小姐的人都是元帥心腹精英，全都認得小姐不說，至少有一半是看著大小姐長大的，所以屬下可以確認小姐身份，更何況還有二公子在！”

　　肖健的眼光瞟向一旁站著沒有出聲的的玉青山，玉青山無言卻鄭重地點了點頭。

　　葉小月眼角余光早把玉青山臉上的變化看在眼中，沉默了片刻對著肖健道：“我要回府。”

　　大應國土富饒，民風淳樸，位于整個大陸西方，雖是這片土地上四大國度中最小的一個國家，但對外有常勝元帥岳臨兵威震四疆，內有賢王李靖言輔佐明君，令大應國臣民生活成為這片土地上最令人羨慕的生活。

　　此刻，在世人眼中最富麗輝煌的大應皇宮，皇帝的御書房內。

　　坐在龍椅上的大應皇帝明帝看著站在書房中間的岳臨兵和顏悅色地道：“元帥何須如此，是朕思慮不周，沒有考慮小女兒家情懷，既然小月不愿，此事作罷就是，想我大應富饒，早為其他虎狼之國盯伺，若無元帥智勇護國，安得臣民皆享太平。我與義弟皆非小人，元帥辭帥交印一說不可再提。”

　　岳臨兵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禮：“陛下寬仁，臣代小月謝過。”

　　旁邊坐在椅子上一直沒有出聲的賢王李靖言此時方笑著出聲：“說來也是，讓小月這十六七的小女子嫁給我這做了十多年叔叔又大了她十多歲的老頭子，無怪她心中不愿！”

　　岳臨兵仍然不卑不亢地微微彎腰一禮：“賢王大度，小月頑皮不懂事，本帥代小月向王爺賠個不是。”

　　李靖言聞言站起抬手虛扶：“元帥多禮，既然如此，皇兄。”他轉頭面向皇帝神色懇切地：“請皇兄下旨，弟愿認小月為義妹，請皇兄成全。”

　　岳臨兵神色微動，忙跪在地上：“皇上——”

　　端坐在寶座上的明帝卻攔住他的話笑道：“靖弟寬仁，不愧我大應天下賢王之稱，如此甚合朕意，元帥不可再謙，來人，擬旨！”

　　岳臨兵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明帝根本不給他插口的機會就要宣旨，再拒絕就是抗旨了，匍匐在地的手在袖子里用力握緊，忙趁著太監準備東西的空當匍匐在地開口：“皇上洪恩，賢王寬仁，臣謝皇上、賢王。不過若賢王認小月為義妹臣實為惶恐，愧不敢當，請皇上三思。”

　　龍椅上的明帝與旁邊的賢王對視一眼，明帝笑道：“如此擬旨！兵馬大元帥岳臨兵之女岳曉夜聰慧可愛，忠直率真，甚得朕心，今有賢王憐其忠敏，認為義女，封嘉敏郡主——”

　　平陽小鎮，換了一身清麗女裝坐在小鎮上唯一一家茶店里悠然的喝著茶水的岳曉夜，無視周遭圍著她緊密的形成一個保護圈的肖健等人對小鎮的百姓形成的一種無形的壓力，無視坐在她對面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玉青山，慢條斯理的享受著茶店那勉強可入口的飯食，認真的神態好似她面對的是一桌上等宴席。

　　“師妹！”玉青山終于忍不住張口，大步跨坐在岳曉夜對面，面色煩燥而焦急地：“師妹，元帥明明已經允你回山，你為何要回元帥府。”

　　岳曉夜仍然慢條斯理的吃完碗中的飯菜，不顧對面急得火上房一樣的男孩子，拿出一條白色絲帕抹了嘴，這才抬頭看著玉青山，認真的道：“我從哪里來？”

　　玉青山一怔。

　　岳曉夜認真的點頭：“我從大應北都元帥府里來，我是岳曉夜，我即知我從哪里來，便知道我要到何處去，父親可以為我辭帥掛印，我又豈能一味自私？”

　　玉青山神色一動突然道：“你得了失心之癥，前塵皆忘，跟本不用再回去了！”

　　岳曉夜淡然一笑：“前塵皆忘，正是告訴我自何處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到何處去。”

　　玉青山臉色一僵，卻仍是焦急地道：“但你并不想嫁那個李靖言啊！”

　　岳曉夜仍然認真的看著他的臉，認真的想了想，點了點頭：“我是不想嫁他的，但我也不會嫁你，二師兄！”

　　玉青山的血色瞬間消失，又驚又怒：“師妹？”

　　岳曉夜鄭重地看著玉青山道：“二師兄，之前你告訴過我，我之所以逃婚是因為有了心上人，雖然我已經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我猜之前的為之逃婚的心上人是你吧！”

　　玉青山臉上瞬間通紅，不敢睦岳曉夜的眼睛，也不敢相信她居然就這么毫無遮掩的把話說了出來。

　　可岳曉夜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的臉瞬間慘白：“可無論我是因為什么逃婚離家，無論我之前曾多么歡喜你，我現在都要正式告訴你，我不會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