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和風二自然知道不是這個長得好看到妖孽一般的男子的對手,不過,舍命而矣。
云鶴冷哼一聲,再次抬手。
葉小月輕嘆:“云鶴,你解開我的穴道,我自愿跟你走。”
風一風二齊呼:“姑娘。”
葉小月看著云鶴:“我說話算話,這是我自愿跟你走的,不算違抗我意愿。”他們就不必拼死必阻,白白無辜送命。
云鶴二話沒說,解開葉小月的穴道,葉小月只沖著風一和風二點點頭,云鶴就攬著她的腰,如一只沖天而起的大鳥兒般,向著夜色深濃的山間飛去。
風一與風二眼睜睜看著二人身影幾息間消失不見,一點辦法也沒有。
風一看了一眼寨子里漸漸弱下來的廝殺聲和火光,對風二道:“我去給主子傳消息,你去通知小胡他們調動關系盡力追蹤。”
風二點頭,他們都知道對方這種身手,能被自已跟上的可能性太小了。但,有些事,實不能知不可為就不為了。
大應元帥府,書房。
天色微明時的微光打在書房前青石板鋪就的臺階上。
臺階下,余小山一身青色常服,身姿筆挺地跪在院子中間。
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岳臨兵雙目泛著血絲,走到書房門口的臺階上,負手看著前面幾步遠跪著的余小山。
余小山見岳臨兵出現,立即深深叩首,一個頭磕在地上,整個身子伏在地上,再沒起來。
岳臨兵凝視天邊良久,當第一縷陽光照到跪在書房前的余小山的背上時,他終于緩緩開口:“既然你們都想去,那就去吧。”
余小山用力磕了三個響頭,抬頭時額上青紫一片,他看著岳臨兵的眼睛,誠摯地:“我娘和鳴翠,都是從小看著、陪著小姐長到六歲離家上山,十年如一日的守著小姐歸期翹首以盼。小山相信,無論將來如何,她們都是一顆忠心為著小姐和元帥好的。”
無論這個小姐是真的假的,她一心為元帥、為護衛她的人著想的情意是真的,這就夠了。
岳臨兵的眼神終于柔和起來,看著他道:“出了這個門,你們就不再是元帥府的人了。小山,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記得這里是你的家。如果——”
他靜了片刻繼續道:“如果你們真能找到她——”他無語。
余小山眼眶微紅,用力點頭:“是,老爺,您要保重,我們一定會帶小姐回家。”
岳臨兵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擺手。
余小山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岳臨兵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北琿皇宮,御書房。
司徒翼雙眼布滿血絲,表情狠厲地站在御案旁,雙手用力往桌案上一掃,桌案上的筆墨紙硯被掃落一地。
他扭頭瞪著跪在地上的兵部尚書余謙,惡狠狠地道:“泰家這是逼朕表態了?”
余謙不敢抬頭也不敢應是,泰老將軍以好女婿司徒莫迪受襲負傷為名,上奏皇帝,要求準皇子參政領軍,并愿以泰家軍為首附其翼后,表明要挺司徒莫迪上位。
眼見奪位風波再起,他一個區區兵部尚書,實在沒有置喙天家血脈正統的資格,只有俯首點頭的份。
司徒翼鼻翼翕動半晌,突然冷笑:“好,老五不愧是我司徒家的子孫,既然這樣,不妨公平一戰,到時候看誰還會再說朕的皇位來路不正。”
余謙的心一下子安穩下來,看來司徒翼能弒兄奪位坐穩龍椅是有一定原因的,這份心胸氣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態度一拿出來,明顯只將斗爭圈定在皇家內斗上,并不想逼朝臣站位,牽連無辜。
不相干的人只要辦好自己的差就是了,少流很多血。
司徒翼情緒略緩,揚聲道:“擬旨,著泰以達領泰府軍開赴東南邊界,宣戰東龍。”
余謙一下子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司徒翼:“皇上——”
司徒翼擺手制止他的發問:“我已經聯合大應賢王,大應也會與我們同時出兵東龍。”
余謙想了一下,還是道:“那個楚懷淵的腿已經好了,恐怕此時不是開戰的好時機。”
司徒翼胸有成竹一笑:“你只知楚懷淵的腿好了,可知道,治好他腿的人已經在來北琿的路上了。”
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三國并立的格局似乎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北琿,大應,東龍,分別是一個叫龍應大國的三個諸侯國。那時的北琿只是一片人煙稀少的蠻荒之地。
彼時大應富,東龍強,就連龍應國主對這兩方諸侯也是多有寬待。而有一年,北琿之北的無名之地突然殺出一支化外之民組成的野蠻軍隊。
這支隊伍將士體格強健,戰斗力極強,加之心性殘忍,又武器精良。人手一只九轉連心弩,丈八赤水槍,另配回還飛刺盾,雖只有區區幾千人,但幾乎一出世就戰無不勝,橫掃大半龍應國土。
當時天下大亂,百姓飽受戰亂之苦,最終東龍楚氏與大應李氏舉全國財力物力人力,合兵血戰,聯手將已經侵占龍應國大半江山的蠻軍驅逐出自己屬地。但因血戰導致的傷亡慘重,最終無力將蠻軍盡數驅逐。
于是蠻軍占領北琿蠻荒之地建國,與當地居民聯姻混血,擄掠四周小族并入,漸漸壯大,而后北琿當地大戶司徒一族插旗建國,國號北琿。龍應大國在此一戰中分崩離析,各占原屬地分建東龍國,和大應國。
其后數百年間,三國并立,北琿一直有吞并開下的野心,奈何地處荒涼,人口始終不能快速增多。而當初蠻軍的武器在大戰中損毀丟失,不知凡幾。
其中丈八赤水槍三國皆有仿制,回還飛刺盾卻少有人能操作得趁心如意。九轉連心弩更是無人能仿造成功,于是北琿不得不于數百年間只籌備成一次大規模戰事,又被東龍和大應聯手反擊,并于那一戰中徹底失去武器的優勢。九轉連心弩也于那一戰中丟失,據傳其僅剩的三只弩機和制作圖譜,都被東龍設計偷走。
三國并立,而原來的龍應國皇家后代子孫,偏居南方原龍應都城,安享祖輩留下的聲望與財富,建立游離與三國之外的方外之地,乾坤城,過著城中唯我獨尊的安樂生活。
天下版圖,最北是北琿,東為東龍,西為大應,暫成鼎足之勢。但東龍與大應之間并無直接接壤。因為從龍應國存在以來,東龍和大應之間就有一條天然隔離帶。
那是一道由南至北綿延數千里,深谷密林遍布,野獸毒物縱生的天然屏障。普通人誤入其內,幾無生還,甚至尸骨無存。人稱陰陽地,意味著一入此地,陰陽相隔。所以普通百姓皆以此為禁地,從不輕易踏足。
蠻軍入侵后,由于他們身強體健,倒是將離北琿較近的一部分地區占為已有,但平常仍然無人輕易踏足。
而凡人不知的是,但這片陰陽地上,存在著世人口中代代相傳不肯輕現于世的三大秘地。
處于最北方的北與北琿,東與東龍,西與大應接壤的是傳言“凡人一入無生死”的三大秘地之閻王殿。
在閻王殿之南相隔五百里,左右分與大應和東龍接壤的是號稱“活死人肉白骨”的三大秘地之神農門。
神農門再往南五百里,是“世人心中逍遙圣地”乾坤城。
乾坤城后山,海天相接之地就是“九轉人心千機百變”皆在其間的三大秘地之千機谷。
東龍西面邊境的一座小鎮的一家食鋪里。
云鶴百無聊賴的撥拉著面前擺放在看不出底色的簡易木桌上的幾盤青菜豆腐,一點胃口也沒有。
他還是那身亮瞎人眼的勁裝打扮,坐在這山鄉野地里,怎么看都與這里格格不入,有些人生來就像是應該生活在富貴鄉里的。
食鋪主家那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將飯食送上飯桌子后就站在旁邊,斜對著云鶴的位置上盯著他的臉看,眼珠子都快掉到云鶴臉上了。
但坐在云鶴對面,對著一桌在云鶴看來實在下咽的飯菜吃得津津有味的葉小月卻頭也不抬地吃得香甜,仿佛她吃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山珍海味一般。
云鶴看著她專心的吃著看也不看自己,突然心里冒出一絲委屈來,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大長腿穿過面前的飯桌,伸到葉小月腿邊,輕輕踢了踢她的腳尖。
葉小月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瞥了他一眼,繼續埋頭苦吃。
云鶴撇撇嘴:“就那么好吃?”
葉小月慢條斯理的咽下口中的飯食,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又拿起旁邊放著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這才愛搭不理的道:“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這窮地方,有你一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挑三撿四。”
云鶴挑眉:“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吃得下去,明明我可以打些野味改善一下,你的廚藝不是不錯?”
葉小月正襟危坐:“我做的東西是要分心情的,心情好時本姑娘喜歡做愿意做,做出來的東西也好吃,反之,哼哼!”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云鶴以手托腮,胳膊往桌上一支,湊近了葉小月的臉道:“心情不好為什么不問我要帶你去哪里?”
葉小月挑眉反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云鶴伸手摸摸額發,眼中如水般的情意綿綿圍向葉小月,沖她笑:“自然是帶你回家?”
葉小月噢了一聲,不再說話。
云鶴無奈地:“你不問問我回哪個家?”
葉小月從善如流:“你要帶我回哪個家?”
云鶴又是風情萬種的一笑:“自然回我們從小呆過的家。”
葉小月的臉色突然變得好奇怪,云鶴看著她的臉色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葉小月搖頭,看著云鶴好奇地問:“云鶴,你就這么扔下靖和,還有你妹妹跑了,你心里不愧疚難安嗎?”
云鶴臉色一整:“我要糾正一下你的想法,第一,我與靖和在一起,純屬她的自愿,我從沒勉強過她什么,也跟她說過我不會一直陪著她過她那種生活,不定什么時候我會離開。第二,云水遙雖與我一母所生,但我們沒有一起長大,各自生活經歷也不同,又都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了,所以——”
葉小月搶先接他的話:“所以,你就是這天下涼薄男兒中的頂極高手。”
她歪著頭看著他正色道:“仗著自己的臉蛋兒,對女孩子始亂終棄,天性自私自利,對親友棄之如敝屐。偏偏還自以為得天獨厚,對犯下的錯理直氣壯,毫不心虛。”
她看著云鶴在自己的話語中漸漸變得冷肅的眼神,在他心口上又補了一刀:“我真的很少見到像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就你這種自認為命里奇葩的男人,可真是讓我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