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整明白什么情況,就聽耿爺喊了一句“快跑”,然后就拼命的往塔里擠。后面的人也不清楚外面的狀況,聽到外面出了事就開始騷動,堵著我們根本擠進不去。
耿爺反應很靈活,一看進不去,當即就沿著塔壁往上爬。我不明就里,也跟著他像沒頭蒼蠅一樣往上爬。
江浩和葉子他們見情況不對,也學著我。這鎖妖塔是一根根三十多厘米粗的長方體青銅橫梁相互壘疊而成,整個塔身沒有一根柱子,全靠橫梁之間的榫卯結構固定,從里面像攀巖一樣,非常難爬。我剛爬了三米多,下面已是一片混亂。
不看還好,一看我就一陣頭皮發麻,差點沒抓穩。只見各種叫不上名的毒蟲,像潮水一樣涌了進來,底下的人哭爹喊娘四處亂竄,場面非?;靵y。葉子在旁邊不停的催促我,此時也顧不得太多,我卯足了勁死命往上爬。
按照陰陽塔的結構,我們剛才下到銅金蛋的位置大概有十五六米深,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整個塔的高度應該不會超過二十米。
陽塔不比陰塔,陰塔下著多容易,陽塔爬上去就有多難。幸運的是,這座塔造的并不完美,橫向的榫頭大多都有少量突出,看來當時的工匠筑模時,并沒有考慮到熱脹冷縮的因素,否則我們根本就不可能爬上去。
我心里很清楚,按照這種塔身結構,我們扣著突出來的榫頭,就算能爬上去,倒掛著也堅持不了多久。
正不知所措時,強烈的手電光在我腦袋上晃了一下,一只手在上面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后另一只手也伸了下來,薅住我的衣領子使勁一拉,直接就把我提了上去。
我抬頭一看,只見閃爍的手電光里,兩根橫梁架在塔中,組成一個十字架的結構,就在和青銅蛋對稱的位置。老爺子和耿爺正各蹲在一根橫梁上拉著我,奎子和江家忠正拉著江浩,我使勁蹬了兩下塔壁,借力就騎在了橫梁上。
上來一看,這橫梁不長,但上來的人還真不少,川崎敬一也在其中。
葉子剛剛就在我身后,想著我就回頭去找她,只見耿爺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得意道,“沒想到在這地方兒還能英雄救美?!彼话丫桶讶~子也拉了上來,我趕緊給她騰了個地方。
塔里黑霧很重,下面一片漆黑,手電根本看不到塔底的情況。我們氣喘吁吁的騎坐在橫梁上休息,除了毒蟲爬動和撕咬的聲音,幾乎已經聽不到人聲了。
橫梁上有十多個人,在穿透力有限的手電光下,我大概的看了一下,除了小九哥之外,我所熟悉的面孔基本都在這里。下面都是川崎敬一的人,剛才我回頭看時,見他們瘋狂的從陰塔入口鉆了下去,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我瞅了一眼川崎敬一,只見他靜靜地凝望著塔底的黑霧,臉色非常難堪。
“咦,這是什么玩意?”耿爺似乎發現了什么。
眾人一聽,手電齊刷刷的掃過來,只見他從屁股后面,摸出一個巴掌大的方磚一樣的東西,上面纏了很厚的布條,好像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
他拆開布條一看,這竟然是個非常精致的青銅匣子。匣子上并沒有鎖,剛一打開,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呸呸,這不是九轉合印爐里的蒸肉粉嗎?”他立刻又嫌棄的遞給我們。
眾人用手電照了一下,里面果然是跟老道尸體下面黑乎乎的煤粉一樣的東西。除了川崎敬一之外,其他人對這東西并不感興趣,但川崎敬一此時正默默的凝視著塔下的黑霧,也沒心情搭理他。
坐在他旁邊的葉子接過來聞了一下,“這個應該是蟲引,剛才我在上來的時候,見蟲子都不要命的往下鉆。這青銅匣子也算是稀有的古董,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彼亚嚆~匣子又遞還給耿爺,然后轉向我道,“剛才你說老道士托夢,他還有沒有說其他的?!?p> 我心說,剛才給你們講,你們都不信,現在又來求我。要不是看在情況緊急的份上,我才懶的說,于是便把被打斷的后半段講了一遍。
他們聽完后,都若有所思。
老爺子說,外面那些巨蟲,很有可能就是張天師擺五毒陣時遺留下來的,這些小毒物應該是后來繁衍的。
但這又被葉子否定了,她認為,這天道宮很可能有兩套養毒蟲的系統,五毒陣是一套,主要是用來做蟲本藥。其他的密道和機關是另一套,主要是用來防御的。時間久了,這兩套系統的蟲子可能找到了互通的通道,所以才會跑到一起。
我們也都覺得有道理,但更多的信息就無法得出來了。至于張天師所在的鬼方國,由于資料太少,我們這里根本無從考究,只得作罷。
見我這里問不出什么,葉子又對川崎敬一道,“川崎社長,現在我們被困在這里,塔里塔外都是毒蟲,這里就屬您的資料最多,您要是知道什么,就趕緊告訴我們吧,興許我們還能想辦法出去?!?p> 一提到出去,其他人就跟著起哄。川崎敬一這邊,除了小林佐治之外,就還剩三個人了。眼看大勢已去,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哎,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剛才這位小兄弟也說了,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張天師的墓,而是一個巨大的煉丹爐。”
老爺子給他遞了根煙,他接過去狠狠的抽了一口,“十七年前,我收到一個陌生小孩的包裹,里面是一顆牙齒,還有一封非常奇怪的信,內容是‘川崎敬一先生,我在山形縣等你’。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想勒索我,我立刻就打電話問候了所有家人的安全,確認他們沒事之后,我以為是惡作劇就沒有再理會。后來有一次我去實驗室視察,偶然想到了那顆牙齒,就找人解剖化驗了一下。解剖結果顯示,這顆牙齒的牙冠磨損非常厲害,但髓腔卻并未變小,當時那個解剖員就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雖然我是社長,但我對醫學一竅不通,就問他有什么特別之處。化驗員說,按照這種磨損程度,這個人的壽命至少有一百歲以上,但髓腔卻像三十歲一樣正常?!?p> “有沒有可能是這個人經常吃核桃,或者有人故意把牙齒做成這種天然磨損的效果呢?”耿爺問道。
“當時我也是這么想的,但化驗員卻否定了這種可能。他說,人的牙齒在磨損的同時,也是在不斷修復和生長的,外面的牙冠可以通過人為磨損做出這種效果,但牙齒內部長期修復的動態過程卻是做不出來的。而要想在自然狀態下長出這種牙齒,就算不停的吃堅果,也要吃上三五十年。即使是非常健康的人,髓腔也會逐漸縮小。”
“我說川崎老板,咱們現在都已經被蟲子包餃子了,您就別再賣關子了,一顆牙有什么好糾結的。”一邊的奎子有些不耐煩了。
川崎敬一并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我后來又找了幾個業內專家,他們商討過后,一致認為這是一個細胞再生能力極強的百歲老人。我是個商人,當時一聽就覺得有商機,立刻就去了山形縣,但是并沒有找到信里提到的那個人。就在我失望的準備返回時,卻發現車子里有個一模一樣的包裹,里面是一盒細胞切片。我回去找人化驗,再一次證實了這個具有細胞再生能力的人的存在。我當時就召集公司最核心的研發人員開了個會,制定了一個‘細胞再生藥’的研發計劃?!?p> “就是6894計劃嗎?”,葉子問道。
“準確的說,應該是6894計劃的雛形。我們開完會的當天,實驗室就莫名其妙起了火,核心研究人員全都出了意外,這件事讓讓我陷入很大的財務危機,導致這個計劃被擱置了兩年?!?p> 我心說這實驗室的火難道不是你放的嗎?之前聽過伊澤拓野的說法,首先在實驗室失火的時間上就不吻合。其次,伊澤拓野和另一名“被失蹤”的研究人員并沒有出意外,而是被川崎敬一轉移到了地下實驗室。所以,我先入為主的認為川崎敬一就是縱火人。
“你說了半天,這個什么狗屁計劃跟這天師墓有什么關系?”江家忠也不耐煩了。
“‘6894計劃’投入了十五年,卻沒有什么進展,我幾乎已經是半放棄的狀態。但就在半年前,我再次收到一封信,里面寫的是:細胞再生的秘密,就在巫山天師墓里。從那天起,我就通過各種渠道,弄到了大量關于中國歷史的古籍,最終在一個蜀國墓出土的文獻里找到了蛛絲馬跡。那份資料記載了西周末年,周天子聯合蜀、濮二國,在巫山之下開展了一個浩大的工程,結合西周關于天師降牛妖的傳說,我當時就判斷這兩件事必定是有關聯的?!?p> “在中國,大量人都覺得妖魔鬼怪都是虛構的故事,但我并不這么認為。于是,我又通過特殊渠道,找了一些關于牛妖的傳說和記錄,驚奇的發現,這個牛妖從殷商時期就已經存在,到張天師捉妖時已經經過了二百多年。當時我就在想,既然有人用這個細胞再生的切片把我引到巫山,那么這件事很可能就跟這牛妖有關。一方面,‘6894計劃’終于有了新的信息,離目標又近了一步;另一方面,我也想知道,這個一步步將我引到巫山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半個月前,我雇傭了一個探險隊,悄悄來到中國巫山一代,埋設了大量震源藥柱進行勘探,終于找到了這個地底裂縫和青銅塔。三天前,我集結了八十多人的地下勘探隊伍,分三批陸續進入巫山,后來就遇到了你們。”
“你知道給你寄信的是什么人嗎?”江家忠立刻追問道。